“堇漫脑子愚钝,不知姑姑口中所说,究竟是何意?”
阿秀是什么来头苏堇漫毫不知情,也没有兴趣知晓,她除掉阿秀也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在这宫里,从来都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如果可以苏堇漫真想当做什么都不曾听见,可惜方姑姑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你很聪明,在宫奴院里从来不贪功不冒进,安分守己,这样确实是在这宫里的一种生存之道。只不过,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揭发阿秀,你都算是救了本姑姑一命,所以,姑姑我今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为自己谋个前程。”
方姑姑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苏堇漫索性也不再装傻,“还请姑姑明示。”
今日方姑姑将自己叫来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拉拢自己,不然也不会同自己说这么多了。
“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可塑之才,若你真能尽心尽力的替我办事,倒也不枉费我对你的一番栽培。事到如今,还有一事我也不瞒你了,其实咱们这宫奴院里,从来不缺各宫各院的眼线,而我,要你成为我的眼线,将她一一揪出来。”
苏堇漫心底却有一事开始想不明白了,不管是按什么道理方姑姑都不应当贸然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若换成自己,在决定用一个人的时候,首先会考虑这个人是否够有本事值得自己用她,更要思量自己手中是否握有能让这个人甘心情愿替自己办事的东西。
方姑姑怎么着也算是个在宫里混了许多年,自己都能想到的问题她不可能想不到,那么她手中究竟有着怎样的把握能确保自己一定会听她的吩咐呢?
“你以为,你每日暗中做的那些事情,旁人都毫无察觉吗?”方姑姑没让苏堇漫困惑太久便揭晓了答案,“你被带去尚寝局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梅蕊对你的为难我也一直看在眼里,之所以一直没有出手替你主持公道,不过是为了考验你的本事罢了。你果然没有让本姑姑失望,梅蕊她如今,怕是已经对你深信不疑了罢?”
苏堇漫今儿个算是体会到了心快速悬到嗓子眼又快速落下是什么感觉了,一开始她还以为方姑姑是发现了她私藏凤竹生的事情,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梅蕊她向来与阿秀交好,自从有了上次的事情,她一直对奴婢怀恨在心,明里暗里使了不少法子对付奴婢……”
“行了行了,你跟她之间的那点子琐碎本姑姑没有兴趣知道,本姑姑现在需要你去办一件事情,办得好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办得不好,本姑姑可就不知道,梅蕊若是知道了实情她和她那位姑母会怎样对待你?”
“其实我不怕梅蕊,我更怕你这个老妖婆!”苏堇漫忍不住在心底咆哮,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的不敬之意,“奴婢既已是宫奴院的人,自当谨遵姑姑的吩咐,奴婢一定尽心竭力不敢有半分懈怠。”
方姑姑满意的笑了。
从方姑姑屋里出来的时候,苏堇漫迎面撞上了刚好回来的慧儿。
慧儿的心情看上去很好,这段日子她总是面带笑颜,再不如往日那般整日畏畏缩缩的,没有一丝少女该有的灵气。
“姐姐,竹生他已经吃饱睡着了,你可千万别再担心了。还有还有,这是石大哥送给慧儿的一对钗子,咱们姐妹两个一人一支,姐姐你说好不好啊?”慧儿满脸甜笑的望着苏堇漫,后者却没有办法回以同样的真心的笑容。
“慧儿,有件事我必须现在就拜托你。若是将来有一日我发生了不测,竹生他,就拜托你了。”苏堇漫郑重的道。
慧儿却被苏堇漫的这番话吓得不轻,忙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堇漫却是不打算将今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如实告诉慧儿,在后宫里,有些事情知道了并不是好事。
“没事,只是我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行差踏错,成为第二个阿秀。”
“怎么会呢,姐姐你怎么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姐姐你聪明,也很会说话,就连婕妤娘娘也对姐姐另眼相待呢,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咱们快些进屋去吧,外头凉。”慧儿倒是没有多想,她对苏堇漫向来是信任的。
“还有啊,你跟那位石总管关系好归关系好,到底也要多注意些,千万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落了别人的口舌。”
慧儿连连笑着颔首,却似乎并未将苏堇漫的叮嘱当回事。自从假冒了石总管未婚妻子妹妹的身份,她在宫中的生活简直就像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前孤苦无人可依,宫奴院里只要是个人都敢欺负她,可是现在不同了,就连方姑姑都对她多加照顾,她真的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
这样的日子,她从前不是没有奢望过,只不过在宫里生活的越久她也渐渐明白,自己的奢望终究会化作泡影消失不见,陪在她身侧的唯有无尽的折磨。可是如今,石大哥待她就如亲妹妹般的好,好到让她几乎忘记了从前所受的那些苦楚。
洗漱一番后,苏堇漫却也没有急着睡觉,而是拿出未绣完的莲花手帕绣了起来。她忽然想起,从前看的那些影视剧中,古代女子喜欢将诗句绣在丝帕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她心念一动,便将一首熟稔于心的词绣了上去。
今夜,注定是睡不安生了,倒不如晚些睡。
脑子里回想着方姑姑不久之前给自己下的吩咐,苏堇漫简直有种想哭的冲动。她这个人没有什么大志向,目前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活得久一点。可是她明明没有去找事,偏偏不断有事情找上她,她避无可避,硬着头皮接受却又有把命搭进去的危险,实在是两难。
苏堇漫却不知道,今日宫里同她一般睡不着的人还有好几个。
……
华清宫。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也该歇着了。”宦人将一件龙纹披风披在端坐于书桌前的男子身上,低声劝道。
男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却是继续批阅起桌前的奏折来。
宦人见状也不再劝,只是默默把已经快要见底的茶盏重又换了一杯过来。
不知几个时辰过去,男子终于批阅完奏折,却并未立刻梳洗一番然后上床歇息。
“朕要去个地方,不许任何人跟着。”男人说完这一句,竟是换了一身黑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自己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