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少明白了为何许师兄一向细心、却在御兽上教得这般仓促了。
许师兄淡笑:“解释太细你也用不上,反而平添太多顾虑。天色都快黑了,你每日辛苦的许师兄这个时辰都该睡觉了,唉,还得教你御兽。”
“少來,这个时辰师兄怕是脚还沒洗呢。”我愈发爱跟许师兄玩笑了,他也不似第一次我见他那般死板了,那时的他,简直像个书呆子一样,想來就想笑。
许师兄轻咳了咳:“师妹,我最近可在钻研探识,成功好几次了。”
“少拿探识框我,我刚刚是说你坏话了,你能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再不教你御兽了呗。”说完,他念诀召唤一只紫纹花豹,此豹只长一目,衔着长尾,低吟而來。
许文谦施了个法,那紫色豹子竟抬起一只爪子,与我招了招手。他解释道:“此豹名为诸犍,力大无穷,却胆小如鼠。今日我们要的是它的灵力,所以暂不控制它的心智。”
我手中的星恨柔光逆闪,剑气寒白,终于轻晃了起來。我抚摸着星恨的冰凉身子:“星恨好像已经跃跃欲试了呢。”
“叫它别急,就快轮到它了。”许文谦手中的‘灵动’非常淡定,仿佛习惯了的样子,似是与主人相互感应,剑身呈现淡淡金色。
被金气包裹的‘灵动’向上一抛,垂悬于半空,许文谦两指间迸出一束红芒,我暗暗佩服,看來御兽的咒诀早被他在心中画好了。
红芒射向诸犍,瞬间激化它身体内的灵力,很强悍,灵气一阵扫射,连我都为之震撼,甚至有些共鸣、虽然我很不愿承认。
灵动顿时分为上下‘两形’,准确的说上面垂悬的是灵动的‘形’,插入诸犍灵魂中的是它的‘影’,青色的灵力源源不断汇入灵动的影中,盘旋在上空的灵动霎时间剑气大盛、散出金色氤氲。
灵动吸进了诸犍的灵力,威力暴涨,我能感觉到星恨受到威胁,对灵动充满敌意。
灵动在许文谦的操纵下,划出一套威力不可小觑的‘龙魂剑法’,最后插入硬土内、发出轰的一声巨响,震飞林子中无数的鸟,这其中也包括无翼鸟...
倒挂在树枝上的无翼鸟因一阵巨晃而抓不牢树枝,一路磕磕碰碰地摔在了地上,两脚朝天,好不凄惨。
许文谦两指顺势一勾,手腕在空中转了一圈,淡青色的灵力又被许文谦从灵动中引了出來,如长虹贯日,猛地灌入灵兽体内。道:“吞灵十分简单,吞魂有些难度,初学者十次有八是失败的,不过我估计这句话说了也白说。”许文谦淡淡看了我一眼,和我脸上毋庸置疑的期待表情。接着道:“只是学吞魂前,师妹得答应我、我不在的时候不可单独练习。”
我点点头:“我是沒问題,师兄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天色深了,师兄还打算教我?”
许文谦不在意道:“这个时辰脚还沒洗呢,不洗脚怎么睡得着。”
我甜着声道:“我就知道,许师兄最好了。”
许文谦沉思一小会儿:“若要施展吞魂,用诸犍恐怕不妥,这家伙生性胆小,如果不先对它使用衍心、吞了也是枉然。”且他也不放心师妹对灵兽施衍心术。
“花瑶明白,一切师兄决定就好。”
我跟着许文谦到了试炼场以南的凶兽区,夜色阴沉,我俩拎着两盏小油灯徒步而行。一路在许文谦的劲气震慑下,我们身边萦绕起无数带有异光的瞳眸,它们似是在黑暗中怒视我们,却不敢逼近。
略微有些紧张,不断有凶兽围过來、朝我们低声吼叫。
“跟紧了。”
我快步跟上:“这些灵兽的心智是不是很难控制?”
许文谦边走边解释道:“不用改变它们的心智,用最普通的御兽诀控制它们的意念就好,除非你想永远将它们的灵魂吞噬在剑中。既然说到这了,就不得不提一句与‘修灵’同属一系的‘修魂’了,算是御兽术的最高境界吧,简单的解释就是用剑将改变心智的兽魂终身吞噬,只要控制得宜,一把剑可以吞噬无数兽魂,只是操作起來却尤为麻烦。到了。”
我们两头九头蛇的石像面前。我四处望了望:“灵兽在哪?”
许师兄目视石像,道:“它们是整个试炼场唯一的两头九婴,由于过于凶残,且任何灵兽皆可成为它们的腹中餐食,所以被常年被封印于此。一会儿师兄要给它们解封,会害怕么?”
害怕有什么用,我学定了!摇头道:“有师兄在,花瑶不怕。”
“原本你初次学吞魂,不该让你控制这样凶猛的兽魂,但御兽术中灵兽的灵魂越强,你所获得的感知力就越强,同样失败率也越高。”又道:“不为别的,控制九婴能大大提升你对兽魂的感知力,待会儿用心细细感受。”
点点头:“花瑶明白。”
嘴角轻起,许文谦念了一段极快的咒诀,一道虹光吸卷星河、扬起一方激射,轰的一声,包裹在九婴身上的石头徒然碎裂,片片脱落,碎片掉落一地立即化为一潭死水,竟是极北黑冰?
狰狞的黑皮慢慢显露,一条巨尾猛地向地一拍震断了尾巴上的黑冰,紧接着九个头同时苏醒,尖锐的鸣叫钻进耳膜。
九婴明明是九头灵蛇,却发出野兽的低吼,怒吟不绝于耳,徐徐响彻。九婴体内的灵力忽然暴涨,黑色的蛇皮上透出暗紫纹路。
一股逆向压面的风袭过,好强的邪气!
光芒映射出他眼中隐含的炙热,许文谦掌心化成一团朦胧的冰焰,恰恰九婴的心脏处也有一团小小的冰焰,灵气仍在不断蒸腾。许文谦手中冰焰突然爆发,散落成细碎粉末、在空中幻化成颗颗细微幽若的火苗。
我体内灵气开始不断翻涌,好难抑制。讪讪道:“师兄,别激化九婴的魂力了,我好像受不了了。”
许文谦闻言,快刀斩乱麻地将火苗合成一个巨大的天青色火团钻进九婴身体,刺耳的鸣叫传來,九婴体中被勾出一条深黑色灵魂,许文谦将灵动丢过去。
硕大的九婴魂魄被扯成一缕‘丝线’,不紧不慢的吸入灵动中。
灵动似是吃饱了,乍放阴暗却柔和的虹光,剑身盘起一条暗黑色的长蛇,九头缠绕,利牙扎入剑中、蔓延出道道毒液。
许文谦额头浮现一层薄薄的细汗,灵动盘旋一圈回到他手上:“如何?”
我如实回答:“沒看懂。”
他似是早知道我会这么说一般,召唤一只‘倒霉’的蛟龙。许文谦故意不使用一丝法术,愣是瞬间把这条修行千年的蛟龙斩成十多截。
我怔在原地,长大了嘴巴:“师...兄。你就算为了证明吞魂术也不用杀了它啊。”
许文谦白了我一眼:“不至于,师兄还尚有一丝人性在。”原來师兄斩断蛟龙前已经把它的灵魂抽了出來,重新为它衍生化形,它又活蹦乱跳起來。
我暗暗摇头,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御兽术,我跟许师兄着实不是差了一大截就能说清的。弱弱的问:“师兄,你说花瑶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你现在的程度?”
师兄朗声道:“只要活着就有这么一天。每个人都有他擅长的领域,就比如你、不是还会医术么,而师兄对医术可是一窍不通。”
我干笑笑:“还好吧。”我自己医术什么样、自己还不清楚么?
许文谦五指分开,掌心凝聚一股劲力,化作一潭死水的黑冰渐渐爬上了九婴的身体,形成一层水膜淡淡包裹,而九婴早已筋疲力尽,哪里会抵抗。水膜重新凝固、硬化,最后坚硬如石。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完好的石像开始碎裂,依旧是黑冰落地,九婴苏醒...
这么快,我还想说我还沒准备好呢。为了不显得那么怂,我赶紧深吸一口气,放松放松。
许师兄慢悠悠的走到九婴身边,以灵动为中心,画了个圆,形成一个若隐若现的法阵。“此阵能帮九婴激化灵力而不用消耗师妹自身灵力,师妹准备好了么。”
许文谦身后一尺处,就是那只呲牙咧嘴的九婴,九个脑袋统统用幽怨的目光望着他,可惜眼珠子瞪掉了也碰触不了他一下。
“差不多,开始吧。”
说时迟,许文谦一扬手,身后的九婴如解了五花大绑,不追他、反倒朝我撕咬而來,我不由得退了几步,这怎么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许文谦朝另一个方向负手行了几步,看來他是不打算管了,为了不丢人,硬着头皮上!
我用有限的时间提气,口中默念:“定身为木、化灵成气!”地属性的无形法术从我体内激发,九婴离我越來越近,我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把手势做完、不免慌张,成了!反手一指,九婴定身在我面前!
嚯!还好我刚刚做手势时沒看这九婴,一指头险些插进它鼻孔里!
只是我还不习惯离这家伙这么近,又退了几步,身后猛地顶到一层结界上,结界闪动与我背形相等的光晕。无意间扫视,瞄到了已经站在了结界外的许师兄,悠闲地抱着手臂,抬抬下巴,示意我:继续啊,我正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