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谦在我迫不及待的催促下接着解释道:“简单的说,借物一般是把身周可利用的‘无形之物’借來,常常用的比如‘风、温度、花香、声音、乃至各种感受’都可以借來,即使初学者所借范围甚小,也不碍事。
幻阵往往不拘一格,若要让对手步入你的幻阵又不被察觉,最简单也是最基础的办法,就是布一个与原來地形相同的幻术阵,试想想,从本就一样的景致中借点东西,是不是相当容易的事呢?”
一边佩服许师兄讲的绘声绘色,一边点头赞同道:“那是当然,借一样本來就有的东西,可要比借从远处搬來的东西实用的多。”
“所以师妹在布幻阵时,大可有什么借什么,不要的东西挡之结界外,幻技就这么简单。”
“原來如此。”恍然大悟中,也不怕贪多嚼不烂,讪讪问道:“若我就是不想要原有的地形又想布出近似逼真的幻阵,行不行呢?”
许文谦似是早就料到我会如此问,一派自若的道:“完全可以。这便是我今日打算交给师妹的第二个幻技,预借。顾名思义,‘预借’的简单解释就是布幻阵前,预判到哪里的无形之物可为你所用,你就事先借到手中。”
似是思虑了一会儿,含蓄道:“因为师妹现在不具备至百里借物的能力,所以只能用‘预借’作弥补。”
“沒关系。能这样已经很好了,师兄快举个列子,什么样的情况下需要用预借的手段?”我依旧是急不可耐的道。
“例子?这师妹可难为我了...额,大概就是事先掌握一人的惧点,好比师妹你怕水是众所周知的事,如果要对师妹使用预借的方式來施幻阵,我大可先去一片水塘,借取水中的窒息之感,在我认为可以的地形中布一个装满水的幻阵,让师妹以为自己已经落入水中...”
“师兄,你这个例子,也太...”讨厌了!
闻言轻笑,径自接着道:“幻技使用得当,未必就不如幻阵。同理,只要借物得当,精髓之处莫过于用最省法力的办法,最大限度的扰乱对方心智。”
不禁感叹,若沒有來瀛洲,沒有遇到许师兄,这些知识于我简直是可遇不可求啊。
“哦对了,晋升幻阵与幻境的最大不同之处,便是幻境是把自己的意识灌输到你对手脑中,而幻阵是实实在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阵法,幻阵也是同样有它的弊端,如果你的对手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人的话,这其中不乏还有熟识幻术之人,或是如你七哥这般会天演术的人,这时初级的幻阵就比较麻烦了,所以高手之间往往用控识以上的幻术,做出一个幻境,一个独独为一人准备的幻境!”补充道:“甚至是为每一个人准备的幻境。如此,涉及的范围就比较大了,如果你足够了解你的对手,完全可以根据他的实力,专门为他造出一个只有属于他内心深处的幻境,控制你想要控制的人的心智,不失为一种省力之法。”
望着我一脸神往的痴呆表情,许文谦笑道:“路还长,真不知道你能以这副心态保持多久。等你学会了入识的那些知识,也就是那五项堪称变态的分类,剩下你就靠你自己慢慢参悟了,参悟的快自然擢升得也快,参悟能力差一辈子也就只能呆在入识阶段了,甚至连控识都达不到。”
“才不会。”自信道。我一向自负聪明,虽然只在人情世故上稍稍愚笨些。
“好。那今日我们先从借物学起。”
“许师兄尽快放马过來吧。”
“之前我教师妹静下心來去布幻境,而在幻技中,这只是最基础的东西,师兄不会再多讲了。”我点点头,布幻境的心法和口诀早就被我烂熟于心,实践多次也基本不会出现什么偏差。许师兄接着道:“而幻技要求施幻者能在极快、极短的时间内,造出一个完整的幻术阵,为了给你做个区分,先讲一下控识。”
“简单的说,控识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幻阵,在入识阶段增添了‘幻杀、阵杀和控心’初乘者三者很难同时使用,熟练至大乘,方可变幻由心,由施幻者自由操控。”淡然一笑道:“这么说只是想告诉师妹,到了控识阶段,才可以在幻阵中添加杀人于无形的戏码,小小入识,还是以扰乱心智、辅助法术为主。”
许文谦这么说无疑是打破了我对幻阵的憧憬,垂丧着脸道:“师兄,不要总打击人家嘛,心存幻想才有动力学啊,况且连你都说幻术是种很枯燥的东西,我若再不自我安慰一下,岂不真遂了你的意,半途而终了?”
闻言讪讪一笑:“这倒不是,师妹肯学,我自然乐意教。说实话,我这么说,一來这就是事实,告诉师妹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二來嘛,就是想看看师妹得知入识中的幻阵不能杀人,会是什么反应。”
实话实说:“能有什么反应,无非就是感叹,唉,我都可以布幻阵了,居然还是不能以此杀人,果然还是持刀相砍來得更生猛、也更直接些。”说罢,我还配合着自己摇了摇头,略显沮丧。
得不到想要戏虐一番的回答,许文谦只好认真道:“师妹若肯听话,五年之内,我必保你提升至控识阶段。”
无声的惨笑僵在脸,五年,自己哪里还有五年...重新扬起头,笑着道:“花瑶当然会听师兄的话。”
“师妹...刚刚怎么了?”试探的问。
......
自十日前刚学得两个幻技,至今仍在苦思之中,已然茶不思,饭不想,一心冥想:“若以幻技造人,是不是应由借物变为借感呢?”可是师兄沒教我借感呀,上次问他:我可不可以学一点点有关借感的幻技?结果他说了一大堆晦涩难懂的话,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又一番模棱两可的回答...
而十天來,我背了十四篇幻论,借感的诀法书中都有记载,已然被我记的烂熟,只是我这心痒难耐,着实想找个人试试,未经许师兄同意,这样...好么?
每日都在这种无聊的纠结中度过,难得有些自己的执着跟兴趣,对于借感,我已也有所参悟,碍于无法实施,师兄又不肯过早教我,只得一憋再憋。
又挣扎了两日,我终于把主意打到了柳君浩身上。秋花喜欢柳君浩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两个人都不挑明了说,奈何秋花又是女孩子,我便打算帮上一帮。
挑了个阳光明媚的郊外,吃过早饭后,我约柳君浩一同去师叔那儿上课。这样的事时常发生,由于师叔一并教导我们两人,所以即使我不找他一起,也经常会在去涵苍殿的路上碰到。
“哎呦,三师兄,花瑶肚子有些痛,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也想不出其他的招数,烂俗就烂俗吧,管用就行,揉了揉肚子装得更像些。
“那我去涵苍殿等你。”
“不行。”想了想,佯装难受道:“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自己一个人去不了涵苍殿。”反正要进涵苍殿必先要去‘异空’,取得白绫才能进去,所以我这么说也是情有可原。
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快去吧。”旋即,嚼了一根青草缓缓坐下。
三师兄不懂幻术,也不擅天演,虽说修为高我甚多,可这是在瀛洲,他也不可能时时警惕着身边的人,且我把秋花的气息、修为,乃至身上味道都仿了个差不多。
幻阵是事先做好的,而此时我早躲到了三里外,眼睛一闭,便知道幻阵的情况如何。
‘秋花’腼腆的走过來:“柳哥哥。”
柳君浩抬了抬眼:“你怎么來了?”
‘秋花’的脸突然有些红润,声音也柔起來,期期艾艾道:“柳哥哥,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跟你说。”
“你是想说你喜欢我?”蓦然一句话,不带任何情绪道。
‘秋花’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弱弱道:“是,是呀。那么你...的意思呢?”这厮也太自恋了,不过事实如此。
柳君浩突然嗤之以鼻,冷声道:“既然肚子不疼了,就回來吧。”
我沒空问他怎么识破我的幻术的,继续操控着幻术营造的秋花,气急败坏道:“不行,今日你必须给个答复。”
“我不喜欢她。你的幻阵做的确实无可挑剔,只是存在致命的破绽。”清朗的声音,干净利落道。
致命的破绽?哪有心情管这个。我坚定道:“你骗人,你明明就喜欢吃秋花做的菜,平时又颇为照顾她,而且你们无话不谈。”对待秋花跟对待我完全是两个级别,怎么可能不是喜欢。
“她这么跟你说的?”
我理直气壮道:“我猜的。”
“那你继续猜。”吐出嘴里叼着的青草,拍了拍身上压出的褶痕,起身道:“不走我自己走了。”
“哼!你自己走吧!”谁稀罕跟你一起去上课,不喜欢我们家秋花还跟人家黏在一起。好在今天的事沒有告诉秋花,她若知晓了,必定要伤心死。
见他扬长而去,心中忍不住嘀咕一句:“可恶的柳君浩!”正打算一掌毙了三里外的幻阵去涵苍殿,可,树后那个女子是谁...?
我维持着幻形慢慢走了过去,表情突然僵在脸上,凝望着这个蹲在树角下落泪的人儿,忍不住一怔,惴惴的问:“秋...秋花,你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