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般懒散,成何体统。”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天山派的演练台上,清一色的青衫阔袍,整齐划一的剑招,沈离光在其中紧锁眉头,怒言呵斥。
“师叔,掌教有急事要与师叔商议。”
不远处,赤云提剑而来,见沈离光立在一侧面色不悦,忙小心翼翼行礼后又道:“师弟们每日勤练,恐怕是有些倦怠了。”
沈离光不语,颔首深深瞪了一眼赤云,重重哼了一声便拂袖离去。
赤云自知自己自讨没趣,也并未在意,自苏长雪一事平息后,他也收敛了许多,可因为了自保开罪了沈离光,这事让他想起仍心有余悸。
“赤云。”
“南师兄?”
赤云转身,正对上已逝虚灵座下长弟子南宫绝前来,不由疑惑,“南师兄如何这时前来?”
“掌教昨日夜观星象,隐隐发觉赤王星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这与我们有何关系?”
“赤王星偏离轨迹时辰正对上白师弟下山之时。”
“哦?”
赤云这会来了兴趣,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装作十分愁苦,“众所周知,这赤王星可是灾星,倘若真应对的是白师弟的命星,那可如何是好。”
“可不是吗,白师弟是掌教的大弟子,若是此刻命星已定,他日必不能再继续修行天山术法,也不知掌教这么早找沈师叔商议的是不是此事。”
南宫绝虽身材魁梧,气度不凡,可奈何头脑简单,太易轻信旁人左右是非,不过好在灵根资质俱佳,倒也算得上勤学刻苦。
“掌教的事,岂是你我能左右评判的。”
赤云此刻心情大好,走路也愈发轻快,他早就将白疏离视为眼中钉,昔日白疏离公然让他出丑,这口恶气他定要讨回来。
雾色,如同一只潜蛟躲在山脉之中,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修成飞升九天的神龙而修炼,不断吞吐着云雾,吸纳天地灵气。
沈离光御剑而行,越接近山巅,雾水越浓,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觉得天地骤变,不由得放缓了飞行的速度。
待上至山巅,沈离光见白断风清风微袖,仰面颔首,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愈发聚集,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离光,你且看。”
沈离光收了剑,立在白断风一侧,抬头看向浓雾覆盖的天际,不解,“有什么不同?”
“昨夜我观测星象,但奈何星辰力不够,只能微微感觉到赤王星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赤王星?莫非是邪龙要降世的缘故?”
“并不是,而是……疏离离开那时正对的命星。”
“疏离!”
沈离光惊厥,面露讶色,“你是说疏离的命星是赤王星?”
“此事也唯有找到星象师方可解密了。”
“倘若真的应准,那么邪龙降世唯有疏离可破啊。”
沈离光负手长叹,见白断风眉目忧愁,或许也是为此事烦忧,便道:“何不千里传音问问疏离可寻到司命神殿之人?”
“眼下还不是时候。”
“师兄,若是古渊再历一次劫难,可就不是我等修道人士之责了。”
沈离光痛心疾首,“你难道忘了曾经魔族是如何击溃我修道一氏了吗?”
“离光,如今,魔族易主,楼隐亦是明君,与我修道一派和人族皆无恩怨,你又何须在把过去的恩怨强加于他们。”
“师兄!”
四周陷入无限的宁静,整座山脉唯剩下微风扬起衣袂的声响。
群山糊妆,孤峰烟抹,不见人间惆怅客。
心境难寻,孤枕难眠,浓雾群山觅修行。
茫茫白驹隙,默默山脉间。
三步两步一步定春秋。
仟崎磨槊,郁目苍苍,愿随残尘归邵涯。
远在极乐阁中,男子星目骤开,抬眸望向一个水球一般的晶状天体,这精致的小玩意遍布了诸多星辰,令人惊叹。
忽而,他的目光停在了一颗星辰之中,眉宇深锁,自顾自的言语,“看来,双星出现,必扰我大计。”
“主上何不让他们唯你所用。”
“青鸾,你很聪明。”
而此刻,浓雾还未消散,苏长雪一人徒步朝凤祁庙宇而去,走了一阵,晨风忽起,鸟声划破宁静,她心想:应该到庙宇了吧。
她只骑马寻过此处,却并未徒步来此,她乃修行者,本可以御剑而来,可无论她如何修行,神阶再高,都无法参透御剑一事,令她着实懊恼。
话说白疏离去萧家寻苏长雪不见,后又折回潇湘馆,却半路碰见孤身一人的楚傲天,忙迎了上去,道:“前辈,阿雪呢。”
“她啊,去凤祁庙宇了。”
“什么!”
突兀眼前的一座偌大庙宇,苏长雪定下心,这便是了。
身着黑色道袍的和尚,顶着九个结疤,两条白眉长过脸颊,一手持着一个红绳铜铃,一手却是一个禅杖。
“阿弥陀佛,女施主可有事。”
见这和尚的打扮与昔日的怀真亦有相似之处,她忙问:“大师可曾认识怀真大师。”
“怀真大师乃是圣师,岂是我等小辈能见得的。”
苏长雪听后颇为失望,却仍道:“我想见九幽一面。”
“他是你何人。”
“他是我师父。”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你既是他徒弟,就该知晓他如今的处境,女施主莫要怪我不放你进去。”
“他所历何劫,需得何时出关。”
“雷劫可渡,心劫难渡。”
“我不明白。”
“世之万物倘若都可参透,便无了人生乐趣。”
苏长雪听后,转身毅然离去,却听得那和尚缓缓道来,“女施主身负魔性,他日定历渡魔劫,切记勿要迷失本性。”
“大师费心了。”
她紧了紧手中的补天,回想着和尚方才说的无厘头的话,一步一步,消失在浓雾丛林之中。
“她走了?”
九幽神色清冷,缓缓出现在和尚身旁,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道:“你不该同她讲这些。”
“施主该放手让她独自闯荡。”
“我何尝不想。”
“你如今血脉之力已唤醒,倘若邪龙降世,你必将要生祭……”
“大师。”
九幽打断了和尚的话语,用不冷不淡的声音道:“尘缘之事,随心便好。”
“阿弥陀佛,一切孽缘,皆有定数。”
走了片刻,苏长雪倏的停下,回头望向凤祁庙宇,纵然千山万水,我只需知道,你在那里,我便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