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其实就是一段认清自己的人生。
古渊城西接北安城,北去元横山自北再去亦是碧落圣殿瑶月宫所在,东面、南面临海,而西北方更与十大城池之一的飞雪城相近,且隐有司命神殿的处所,可谓占尽地利,中原特将皇宫设于古渊境内。因而虽古渊城积弱已久,却无兵患。人人得以安居乐业。
古渊城城郊,有一座山名曰悌罗,因古渊城地处西南,地势不高,此山由低矮丘陵组成,间杂平原。又因此地土地肥沃,有溪流相伴,遂自古以来便是农作物耕种的风水宝地。
此山居住着少数世代隐居的农民,有少数村落,他们以耕种为主业,以打猎樵鱼为辅,自给自足,几乎与世隔绝。
依山顺流而下的溪流名曰鎏金河,此河水质清澈,鱼类繁多,由于农夫们都取之有道,遂河里的鱼总是捕之不尽。
说来也怪,这里从未有人寻来,也从未设过什么隔绝的屏障,人人得以安逸自在,不受战争纷扰。
“我说老头,你把我们打晕,又把我们带到此处是何用意啊?”
翌日清晨,一位青斗笠绿蓑衣的老叟端坐于河边,右手握着自制的鱼竿,左手提着一壶酒,大灌一通,搁在了一旁,这才缓缓开口,“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一打三。”
“那我们如何醒来便在这里?”
廖寒近步走到河边,看着老叟的鱼竿,顿觉好笑,“你这鱼竿没有勾子和鱼饵,如何能钓到鱼?”
“姜太公钓鱼,自是愿者上钩,我说的可对,老伯?”
不远处传来素月清脆的声音,老叟闭上了眼睛,摸过酒壶,微啐了几口。
“丫头,好一阵没来了,什么事这么忙,今日前来还带了外人,你难道不知悌罗的规矩?”
老叟并未回头,只因素月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你们认识?”
廖寒张大了嘴,一脸错愕,“好啊,我说你这老头怎么只打晕我二人,却唯独素月是好好的。”
“这里,旁人是进不得的,老伯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你们晕倒,记不住这里的路,自然以后出去也再也寻不到。”
“还有这规矩?”
“悌罗一向与世隔绝,有这样的规矩并不新奇。”
这时,白疏离自草屋走出,低沉的声音随着野草与脚的摩擦声从身后传来。
“白师兄,我似乎猜到了苏姑娘的用意。”
“哦?你说来听听。”
“你应该问素月,既然她与这老头相识,就自是知道那个什么怜羽还是怜凤的下落。”
老叟收了鱼竿,转身凝视着廖寒的眼睛,却并未出声。
倒是素月先开了口,“老伯,我们此行确实是来寻我师妹的。”
老叟笑了笑,灌了一大口酒,“你们年轻人啊,就是性子太急,怜凤从未来过我这,如何能寻得。”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没来过这?”
老叟沉默良久,似是在等待他们的回应。
“前辈,我们要寻瑶月宫前任宫主怜羽。”
“算了,告诉你们也无妨,这村落里的人三日前大部分已被极乐阁屠尽,我那时碰巧在外游历,回来之时唯剩下一具具尸体。”
素月心下一凉,看着阴晴不定的二人,贴近老叟并肩坐下。
“于是,我用残存的灵力设了一个无形的屏障,来阻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不料昨日,怜凤前来,不,确切的说是瑶月宫宫主。”
“这里唯有我与怜凤来过,师父不可能来此,难道,是怜凤残存的意念?”
“不错,怜羽确实是使用了禁术,将怜凤的身体据为己有,只是她想不到这禁术也会有反噬,怜凤的求生**很强,时常用意识压迫于她,她用最后的一丝残念,将这具身体带了过来。”
“她在哪?”
老叟笑而不语,此刻忽而刮起一阵妖风,白疏离忙拔剑护住老叟,廖寒也警惕地环顾四周,却不料霎时,老叟的脖颈挨了一根极细的银针,随即他口吐鲜血,竟面带笑意。
“老伯!老伯!”
素月运气护住他的经脉,忙贴耳上去,老叟死命拽住素月的衣袖,双眼圆铮。
“替我……替我……寻到……碧落圣殿的真主……。”突然,他双眼一闭,已然断气。
“老伯!老伯!”
此刻怜凤身着暴露的妖异红袍,长及曳地,一双星眸勾人魂魄,却唯独缺少了灵动之气,红唇轻启,“徒儿,还不替为师杀了这两个男人。”
“你不是我师父。”
“月儿,我是你师父怜羽啊,名动江湖的瑶月宫宫主怜羽啊。”
“你,私启**,杀害师妹,往顾碧落圣殿的弟子,又广贴告示寻读心之人,殊不知,你是想用她的血换你永世长生。”
怜凤听罢狂笑不至,手上却是毫不留情,“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么今日,别怪师父不顾师徒之谊了。”
怜凤临空飘出彩带,如一柄利刃一般缠在了白疏离身上,随后素手一弹,但见几枚银针自廖寒与素月的发梢而过,险些刺入他二人的头颅。
素月见状忙飞身闪躲,而廖寒则以剑劈碎了缠在白疏离身上的彩带,不待怜凤反应,素月扯过彩带便迎了上去。
白疏离一挑剑招,三招剑招,层层相叠,反复凝结,三绝剑气化作一道!
“素月,让我来应战。”
神龙诀十式剑招的三招!
踏梅!暗怒!符度!
这是天山派精髓剑法,可列入修道一派的一流剑术!
白疏离手中的剑不断变幻,掩怜凤于剑势之中,怜凤出招诡异,防不胜防,如今却避无可避。
二人自剑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将二人身影淹没,廖寒急忙将素月拉出,将她护在身边,不至于让剧烈的震荡将她卷入进去。
地上散乱的花屑与叶梗无言以对,微风一吹欲将最后的生命带离。白疏离此刻单膝跪地,神情有些涣散,而怜凤则口吐鲜血,飘带被剑撕扯得零零散散。
“素月,杀或不杀,全在你。”
素月接过廖寒递来的一柄长剑,剑锋划过地上滋滋得闪出火花,她一步一步走近怜凤,看着她那张姣好却并不属于她的面容,痛心疾首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
“呵,自古以来成王败寇,素月,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答案……活在这世上,便是你要的答案。”
怜凤,不,此刻应该唤作怜羽,她一手握住素月犹豫不决的剑锋,血自剑上一滴一滴滴在了地上,“我从不后悔我做过的决定。”
话音刚落,怜羽已自裁。
或许于她,活在这世上,已然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