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弹倾泻在镆铘军阵中的一刹那,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弹片在横飞,血肉也在横飞。
整块的人,和部分的人都被掀起好几米高。不管是厚重的铁甲,还是轻薄的藤甲。全都被弹片打得跟筛子一样,那些细小的弹片虽然不大,却非常致命。
迫击炮的射速是这个时代最快的存在,绝对不会出现之一的说法。超高的射速和硝酸火药,完全弥补了精度稍显不足的问题。
悲催的壮人大军,甚至没有看到炮口的火光。就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砸得东倒西歪,惨!太惨了!
镆铘身后杵着一杆高大的将旗,威风凛凛。可现在,那里成了一片尸堆。五门迫击炮都对准了他,想要幸存难度非常大。将旗破碎得像是墩布,残缺着的布片儿随风飘舞。
阮大铖的下巴都要脱臼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枭手下的火器犀利到这个地步。只是一轮五发急速射,壮人阵前就没有站着的人。
“休……!休哥儿,这……!”指着战场,阮大铖颤颤巍巍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李休没说话,只是看着壮人比来时快许多倍的速度,在向林子里逃窜。他再次理解了大哥李枭的话,打仗靠炮。枪械不过是大炮的补充罢了!
回头看了一眼广州城,李休自言自语的嘟囔:“巡抚大人也该被壮人的刺客刺杀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在城楼上看到了叼着鸡腿的烧鸡。
“打退了?”邹维琏听到壮人退兵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壮人一向凶狠蛮横,如今北边的鞑子闹腾的又厉害。南方兵力实在是不足,大明官兵看到这些家伙都得让三分。
没想到,这仅仅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被李枭二弟打了个落花流水,邹维琏抱着很强烈的怀疑态度。
“呵呵!老家伙,不要耍赖。输了我一百两银子,赶紧拿来。如果手头紧,宽限两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几天晚上汇春楼,就得你会账。”陈福的手差点儿杵到邹维琏的脸上,还不耐烦的抖了两抖。
“你一点儿都不怀疑?”在军伍里面打混了一辈子,邹维琏深知欺上瞒下的官场玄机。可这一次也未免太玄了一点儿!
“这种事情能是用来玄的?你脑子被驴踢了?”陈福有些鄙视的看着老朋友,那眼神儿跟看白痴差不了多少。
“这么说你相信,有人可以在一刻钟之间就击败镆铘?”
“你上城楼看看不就知道了?”陈福脸上带着笑,笑容中有迷一样的自信。
“大帅!不好了,壮人的奸细刺杀了巡抚大人。”手下的校尉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脸色都变了。
“呵!自作孽哦!”陈福摇了摇头,得罪了李枭还想安安稳稳的活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邹维琏有些错愕,开始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怎么忽然间就把蔡善继给暗杀了?不过很快邹维琏就恢复过来,这样一来守城的功劳就全落在了阮大铖的身上。实在是快刀斩乱麻的一招儿!
“枭哥儿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一切,等他回来再问也不迟。走吧,咱们去城墙上看看,你不要想着赖账。”老陈福说完,就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壮人来的仓猝,广州城内的兵丁数量非常有限。百姓们知道壮人要来攻城,闹得是人心惶惶。
平日里那些蛮子就凶悍得厉害,汉人等闲不敢到他们的聚居区去。现在居然攻打到广州来,如果破城那还了得。
陈福和邹维琏走了一路,往日繁华的广州街道,现在空空荡荡。偶尔跑过一个人,也像是被狼撵的一样。
还没到城头,就发现城门已经开了。这让邹维琏大吃一惊,如果镆铘是诈败。这时候冲回来,广州城还有个好?
现在他有些后悔,把广州城交给一个只知道钻营的知府。还有一个嘴上没毛儿的半大娃娃!
“城门怎么敢开,关上,快让人关上。”邹维琏在城下大声的嚷嚷。
“提督大人,壮人都跑了。下官已经着手安抚百姓,这一次蛮子叛乱能够平息。全赖李大人运筹帷幄,还有提督大人的您的参赞。下官在给朝廷的奏报中,一定会不会忘记大人的功劳。”
胖胖的阮大铖笑眯眯的,一脸喜庆的走下了城楼,看到邹维琏和陈福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知府大人!你可知道若是壮人诈败,这广州城危在旦夕。”
“诈败?”阮大铖好像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从城墙上往下看,一个人都看不见。还诈败?有这么诈败的么?
“提督大人,请上城楼看看就知道了。”阮大铖也不多说话,请了陈福和邹维琏上了广州城头。
上了城,邹维琏的嘴巴张得跟河马一样。
城下两三里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尸体。一些没死的伤兵,还在地上不断的蠕动。一声声似有似无的惨叫,隔着两三里地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都是……!”邹维琏手指颤抖着指着远处的尸体。
“李家二……爷!只不过是打了一轮炮,那些壮人就丢弃了辎重全跑了。下官正命人去寻找镆铘的尸体,如果所料不差。镆铘应该已经被炸死,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得到一颗完整的人头。”阮大铖从来没有像这样,渴望得到一颗人头。
这人头只要送上去,有这份功劳,朝廷里面只要推波助澜,他这个巡抚的官儿位就算是定下了八成。
“一轮炮?”邹维琏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也是老军伍,朝鲜的时候没少用炮轰击过倭寇。能达到这种效果,还真是听都没听说过。难道说,倭寇比壮人禁打?
“老货!你就别问东问西的了,都跟你说了。枭哥儿麾下的火器,是咱们大明最为犀利的存在。红毛鬼的火器厉害,可跟他一比全都是棒槌,呵呵!”陈福拍了一下邹维琏的肩膀,指了指城墙上的迫击炮。
由于迫击炮是曲射火炮,放在城墙上可以有效增加射程。所以,李休就把这些东西搬到城墙上来。反正迫击炮的另外一个特性,就是方便搬运。
“提督大人,现在你应该去巡抚衙门。我可是听说,巡抚大人勾结壮人意图作乱。如果您仔细搜查一下他的书房,或许还能看到镆铘给巡抚大人的书信。”邹维琏正要走过去看迫击炮阵地,李休迎面走过来。对着陈福一礼之后,对邹维琏说道。
“有这事情?不是说,巡抚大人被壮人的刺客刺杀?”今天的惊喜太多,邹维琏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
“或许是壮人被阮大人击败,壮人认定是巡抚大人骗了他们,所以才下此黑手。不然,戒备森严的巡抚衙门,怎么可能会有人刺杀得了巡抚大人。”
“呃……!”私自搜查巡抚衙门,这事情可大可小。万一抓不到实据,那麻烦可就大了。
“哎呀!我说你这个老东西,活的越老越回去了。休哥儿让你去,你自管去。那封信肯定会有,你只管去他的书房找就是了。”
“噢!好!”被陈福一催,邹维琏也想看看这个老冤家到底咋个死法。带着自己的亲兵,去了巡抚衙门。不过私下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找不到那封信,他会立刻把罪名扣在阮大铖的头上。
“休哥儿,这样对蔡善继有点绝啊!这样的话,他连个死后的哀荣都得不着。不但是这样,家眷还会被充军。很可能就会被发配到你们辽东去,到了你们手里。哪还是九死一生,简直就是十死无生。”
陈福有些闹不明白,为毛李枭对蔡善继下这么狠的手。
“陈伯您不知道!这蔡善继居然勾结红毛鬼,想请夷洲的赤嵌城红毛鬼来广州帮他。幸亏我大哥派约翰去赤嵌城探听消息,不然淬不及防之下,说不定会吃大亏。
本来还想给他留一线生机,可他这样的吃里扒外,我大哥也就容不得他。我大哥说过,里通外国者都应该断子绝孙。他的家眷一定会被发送到辽东,哼!”
陈福点了点头,这就明白了。李枭之所以下这个狠手,全是因为蔡善继自作聪明的想请红毛鬼帮忙。
这个蔡善继也是作死,大明官员之间的事情。你请外国的兵来干预,难怪说在广州红毛鬼横行霸道的,敢情是他这个巡抚在撑腰。
“不要留下首尾就好,那个镆铘的人头能弄到不。”阮大铖在一旁讪笑,反正不管怎么样蔡善继都死了。现在他最关心的,就是镆铘的人头。
“够呛,那么多门炮一起对着轰。很难有全乎的尸首,看运气吧!”李休看了一眼那尸堆,无奈的摇了摇头。
“放烟花,给大哥报信。”
“诺!”
一支支烟花冲天而起,在广州城的上空爆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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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儿山距离广州不算近便,还李枭还是若有若无的听到了炮声。爬到树上的郑森眼尖,指着远处广州城上空“师傅,信号,看信号!”
“知道了!”李枭招了招手让郑森下来。
一声令下,林子里面埋伏的士兵们都做好了准备。
“师傅!为什么不两面设伏,咱们在一面设伏,万一他们跑进另外一边的林子里面怎么办?”郑森有些不解,为什么李枭只在大路一侧的树林里面设伏,而另外一边只是埋设了一些地雷了事。
“傻孩子!两面设伏,那枪手们射击起来,还不自己人打了自己人?咱们这一次也不是要把壮人全歼,只是要让他们受到很大的损失。最好未来能跟洞蛮土司打个平手就好!你看,他们来了。”
李枭站在山顶居高临下,山下的大路上已经开始出现零星的黑点儿。这些人一看就是彪悍之辈,在崎岖的山路上窜纵如飞。如果真在山里面作战,李枭觉得自己的兵半点儿胜算都没有。
不过现在是有心算无心,壮人又刚刚经历了失败。猛烈的炮击,早就摧垮了他们的士气。头人又是不知生死,没有了指挥的壮人现在只想着回家。
“啪”“啪”“啪”“……”零星的人,那就只有零星的枪声。虽然是前膛枪,但跟着李枭这些老兵的枪法都很准。百米穿杨有些扯,但百步之外打中人是一丁点儿问题都没有。
强大的达姆弹,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杀伤力。即便是打中胳膊腿,以这年月的医疗技术,那人也死定了。
小股零星的家伙,都是后勤辎重营里面的人。看到前面不好,撒丫子就往后跑。由于体力不同,这些人的队伍拉得非常开。身体好的,都跑到前面去。身体差一些的落到了后面,还以为广州城里会派人追出来。
那些跑得快的家伙心里还在庆幸,可一颗颗飞过来的子弹。将他们无情的变成躺在大路上的一具具尸体!
“有埋伏!”终于有大股的人马经过,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立刻惊叫起来,纷纷钻进路旁的山林。
不幸钻进李枭这头的,自然被排枪打成了筛子。钻到另外一边的还在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不料林子里面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也不知道地上究竟有个啥,一不小心踩到脚下就会爆炸。
剧烈的爆炸带走了无数生命,弹片在密林里面肆无忌惮的飞舞。不时有弹片打在木头上,发出“哚”“哚”的声音。
地雷其实对人的心理也会产生巨大的破坏力,当一个人踩响地雷的时候。其他人会觉得到处都是地雷,有种无从下脚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李枭的枪手们已经进行了二次装填。密集的子弹,从对面的林子里铺天盖地一样的打过来。
惨叫声,爆炸声,枪声!还有人绝望时发出的呐喊声,回荡在这片森林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