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中，苏离抱着孙夕月一路狂奔，于他身后，小落紧紧跟随，并且十分警惕打量周围草木。
敌军虽然暂时摆脱，却是并不十分安全。
苏离面色之上很是担忧，于他怀中的孙夕月脸上越发没有血色，恐怕很难撑得下去，令他心中感到十分不安。
如此一箭，射在她身，痛在他心。
“小落，可有敌人尾随？”
苏离头也未回，继续狂奔向前，忽然开口向着身后小落问道。
“公子安心，并无敌人尾随。”
小落眼中几分警惕，望向四周，开头向他答道。
“只是......”
“小翠她。”
小落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小翠。”
苏离闻言，心中几分感慨。如此一个忠义的女子，当真令他万分敬佩。
此时，她却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所有一切，皆是怪我。”
“若不是我，过于自信。”
“我们四人，怎会陷入虎口之中？”
“如今，伤的伤，死的死。”
“我心万分难安！”
苏离出言说道，却是满腔悔恨。如此惨重代价，令他难以承受。若是不入松江？岂会遭此之祸？
“公子，此事并不怪你。”
“还请公子保持冷静。”
小落闻言，劝说于他。此时，他们依然身处险境，小落生怕苏离因此过于冲动，或者自暴自弃。
“你的胳膊怎样？”
苏离的目光望向小落胳膊之处箭伤，开口关切问道。
“公子放心，并无大碍。”
“嗖。”
“公子小心。”
小落话未说完，却是此时，暗中一道冷箭再次突然袭来，奔向苏离后背。
“啪。”
小落急忙挥刀抵挡，打掉袭来冷箭。巨大的力量冲击，却是令他手臂感到微微有些发麻。
“又是此人？”
“竟然如此阴魂不散。”
苏离见此一幕，紧皱眉头。今夜血战，不是因为此人在旁，他们四人也是不会伤亡如此惨重。
“那里，小落，杀了他。”
苏离目光一凛，盯着冷箭袭来方向。月色之下，茂密灌木丛中，那里有一个黑色身影正在快速逃离。
“公子放心，他跑不了。”
小落闻言，便已迅速闪身而出，提着手中横刀向着黑影追去。
苏离望着小落消失眼前，却是并未太过担心于他。既然已经发现此人踪迹，那么此人必定无法生还。普天之下，能与小落单挑不落下风之人，可是并不太多。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望向怀中的孙夕月，面色之上，却是显露几分无助。
“如此逆境，无处医治。”
苏离心中万分痛苦，不忍怀中孙夕月于此香消玉殒。
“公子，已经解决。”
时间没过多久，小落安全返回，至于那名弓箭手，显然已经魂归他处。
“找个安全地方，处理一下你的箭伤。”
苏离闻言，轻轻点头，吩咐他道。
“也好。”
*
一座林木茂密的小山坡之上，这里可以居高临下，观察四周动向。
苏离蹲着身子，目光望向于他身前平躺的女子。她的脸上，白的毫无血色，却是依然显得还有几分俏丽。
坐在远处的小落，已经拔掉胳膊之上的箭矢，正在用衣衫简单包扎伤口。
“咳。”
平躺的孙夕月忽然咳嗽一声，悠悠转醒过来。
“郡主。”
苏离急忙伸出手来，摸向她的脸庞，他的脸上，已经潸然泪下。
“夫君。”
孙夕月微微睁开双眼，目光望向眼前的苏离，十分虚弱呼唤着他。她的语气之中，她的目光之中，显露而出浓浓深情。
“不要说话，你会没事的。”
“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离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劝她说道。生怕她再多说话，从而牵动伤口。
“夫君，扶我起来。”
“妾身有话要说。”
孙夕月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俏脸庞，略带几分期盼说道。
“好。”
苏离盘膝坐在地上，轻轻伸出手来将她搂在他的怀中。
“夫君，妾身知道命不久矣。”
“只是妾身，还是想要死在夫君怀里。”
“如此，妾身已经心满意足。”
躺在苏离温暖怀中，孙夕月笑得很甜，她的目光深处，显得十分满足。
“不，不，不。”
“不会的，我不会叫你就此离去。”
“你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
苏离闻言，却是泪如雨下。此刻，他是真的感到十分后悔。成婚以来，为何对她不闻不问，为何没有好好待她。
“夫君，别犯傻了。”
“时间所剩不多，让妾身把话说完。”
孙夕月想要抬起手来，却是十分艰难。苏离见状，急忙抓起她的手，放于他的脸旁。
“好，好，好。”
“你说，我听。”
苏离目光看向眼前一张虚弱俏脸，急忙开口说道。
“夫君，妾身知道，你对妾身并不满意。”
“你我大婚，皆因政治，命运，或者阴谋。”
“可是妾身，却很知足，并不后悔。”
“你文采非凡，武艺盖世。”
“能嫁给你，妾身感到万分幸运。”
“咳咳咳。”
孙夕月连声咳嗽，她的嘴角之处，一抹红色血迹缓缓浮现。
“别再说了。”
苏离急忙劝阻于她，生怕她因此而坚持不住。
“嘘。”
她将玉手，轻轻放在苏离嘴边，阻止他再继续说话。
“让妾身说完，否则妾身死不瞑目。”
孙夕月强忍着伤口疼痛，她的眼角之处，泪水缓缓流出。
“夫君，妾身先行离你而去。”
“若是此番你能逃出生天，以后定要找个心仪之人。”
“让她代我，好好照顾于你。”
“否则妾身，九泉之下，难以心安。”
孙夕月的眼中，近在咫尺的苏离身影，却是已经逐渐显得几分模糊。她心中十分不舍，生怕再也看不见他。
“不，不，不。”
“不会的。”
苏离此时拼命摇头，不想继续听她再说下去。
“夫君，可以抱紧我吗？”
孙夕月睁大双眼望向苏离，眼中好似几分期盼，好似几分乞求。
“好。”
苏离闻言，将她紧紧抱紧，他将他的头紧紧贴在她的额头之上。
“夫君，成婚以来许久。”
“你却从未叫过妾身一声娘子。”
“妾身此刻，很是想听。”
“咳咳咳。”
怀中的孙夕月艰难发出声音，可是传到苏离耳中，却是越来越小。
“娘子，娘子，娘子。”
“若你想听，即使叫上万年，我亦心甘情愿。”
“娘子......”
苏离眼中泪流不止，口中反复喊着这两个字。
“夫君。”
“若有来生？”
“妾身......”
“还愿......”
“嫁你......”
苏离脸庞之上孙夕月的手，缓缓垂落下来。她的口中，再也没有说出任何言语。
“不。”
“啊。”
苏离紧紧抱着孙夕月，仰头向天大吼，眼泪狂迸而出。
“公子，节哀。”
小落悄然来到他的身前，眼角含着眼泪，低声对他说道。
“我欠她的，太多太多！”
苏离闻言，看向小落开口说道。
“公子。”
小落不知应该如何回答，他的心中同样也是十分难过。
秋风瑟瑟，好似将要带她离去。
孙夕月，从此与他阴阳两隔。
他悔，他恨，他怪罪自己......
可是，却是为时已晚。
于他心中......
若有来生，必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