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育莲见她毫不在意地往出走,扯住她尖声问道:“你听见了没有!”
郭九叶冷笑一声,掏掏耳朵:“没听见。”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落了音,一瞬间,世界寂静得有些可怕。
郭九叶缓缓转头,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余育莲:“你、打我?”
余育莲扇了郭九叶一耳光的右手垂在身侧,因为用力过猛,还在隐隐发热,她被郭九叶这种野兽一般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憷,但是自觉这巴掌打得很是舒心快意,根本不可能低头认错。她叉着腰,抬起下巴道:“怎么的?不听长姐的话,被教训教训也是活该!”
郭九叶真想把余育莲的脸给撕烂!她的脾气绝对算不上温文柔顺,可是只要人不犯她,她也不会去招惹别人。而一旦被别人冒犯,她可是个暴脾气,谁也拦不住的。
郭九叶的眼神愈加凶狠,就像是黑夜里的深海,翻起了汹涌的波涛,马上就要把人吞噬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怎么了?”
郭九叶眼里的黑色迅速褪去。
她眼光一闪,忽然就泪盈于睫,整个人肩膀窝着,轻微地颤抖。
余爷爷听见屋里有啜泣声,狐疑地上前来查看,就看到郭九叶满脸的泪痕,右边脸颊上还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微肿起来的手印!
余爷爷顿时急了,表情难看地叱问余育莲道:“你为什么打你妹妹?你多大人了?净知道欺负妹妹,成天不干正事!”
余爷爷从没对余育莲说过这样的重话,他一直是夸奖,余育莲是多么多么的优秀,可是今天,余育莲刚刚才贬低了郭九叶,紧接着自己就被余爷爷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文不名。
郭九叶心中暗笑,面上却抬起手,轻轻地捂住受伤的右脸,十分惹人心疼。她只是利用了人的一个心理机制,余爷爷都已经这么久没见过郭九叶了,郭九叶又是家里最小的,在外初醒,总是让他更不放心些,而且她回来之后还表现得十分乖巧,更是在余爷爷心里多占了几分。所以,她只要把自己的弱势展露出来给余爷爷看,就自然会有人帮她教训余育莲。
毕竟,她现在还不到自己出手的时候呐……她是能手撕余育莲?还是能真的跟她打一架?都没有任何的好处。郭九叶低下头,眼神中又凝聚起一股风暴。余育莲,你等着。
余育莲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还牙尖嘴利把自己气得半死的郭九叶,一转眼又变成娇滴滴的小雏鸟,更是来气,她要“揭发”郭九叶,却一时之间又抓不住明显的错处,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有欺负她,我答应了陈家婶子,要带她去给陈壮相看相看,这难道不是为她好?她不仅不答应,还……”
“还什么还!”余爷爷怒吼道,“叶子才多大点,你就想着把她推出去,你看看你和英子,再不嫁人就是别人眼里的老姑娘了,我催过你们吗?我都没发话,你擅做什么主张!还带她去别人家里被相看……你的礼仪都被狗吃了,这几天在屋里省省自己个儿,省得出去丢人!”
余爷爷把怒火撒了个干净,带着郭九叶小心呵护着去擦药了。
“呼、呼——”余爷爷还给郭九叶小心地吹吹,“疼不疼?”
郭九叶摇了摇头:“涂了药,很快就不疼了。”
这乖巧的模样,把余爷爷惹得又是一阵怜惜。
郭九叶心里思忖着,这一家人,脾气都不咋样。余爷爷平日里对余育莲那样疼爱,可发起脾气来,也是口不择言。也难怪余育莲平时伪装得一副很有教养的模样,被随便激了两句,就怒气冲天,管不住自己的脑子和手。
看来,人的脾气性格,跟家庭教育实在是脱不开关系。可是性格归性格,心地归心地,性格恶劣的人,心地纯善,如余爷爷,便不讨人厌。而性格难看,还满心都是害人心思的人,就像余育莲那样,蠢如母猪,令人见之作呕。
郭九叶忽然抬起头,看着余爷爷道:“爷爷,我不是故意违逆大姐的,可是我害怕。我不喜欢那个陈壮,大姐要将我许给他,我、我宁愿投江……”
“别说傻话!”余爷爷轻轻拍了她一下,“你大姐是乱说的,不可能把你随便许出去的。你是我们余家的心肝宝贝,爷爷一定给你好好挑选,让你找到一个最合心的如意郎君!”
郭九叶啜泣着,点点头,低声地呐呐:“我不想嫁人……我不想……”
余爷爷呵呵笑道:“人长大了,总要成家的。叶子别急,也别怕,这些事,就顺其自然吧!”
郭九叶点点头:“爷爷,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定让我自己来挑选要嫁给谁?我不要糊里糊涂地被嫁出去!”
其实他们这个时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也有年轻男女互相看对了眼,叫父母提亲的例子,余爷爷没有多想,摸摸郭九叶的头,答应了她。
郭九叶呼地舒出一口气,有了余爷爷的这句话,就像有了一道护身符。她短期内怕是不必担忧被强制许配的问题了。
她这个人,感情方面很有些精神洁癖,上辈子爱了屈恒安一个人,就是爱了整整一生,即便最后被背叛,被陷害致死,她也没有后悔过,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爱人,她只需要对自己负责。这一辈子,她既然重生了,就只有比上辈子过得更好的道理,不可能还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午餐的饭桌上,余育莲神情呆滞,默默地扒着饭,余英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不敢多话。下午时,更是夹着尾巴躲着郭九叶走,虽然郭九叶猜测她们也许是躲到什么地方去商量对付她的不入流的手段,但郭九叶也随他们去,浑不在意。
她不是胆子大、不怕别人来阴的,而是,看不起余育莲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