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锣声鼓声一停,舞台左侧袅袅娜娜出来了另一位女子。她身穿大红色水袖长裙,脚踝处铜铃叮当作响,足尖点地,脚步变换,带着环佩之声来到了舞台正中,却只堪堪露出一个背影。
这一身红的女子,与周遭的舞台布景十分相得映彰,火焰一般燃烧的热烈颜色,再加上悦耳的清脆铃铛声,甫一出场,便有人大声叫了声“好”!只见她随着这声喝彩,手腕轻轻翻动,大红色的水袖滑落一截,露出雪白的皓腕,原来她手腕上,也戴着一圈金色的铜环!
紧接着,女子有韵律地轻轻晃动手腕,同时脚上也跟着节奏,轻轻划着圈,手腕和脚踝处的铜铃便配合着奏出了美妙的乐曲,女子原地踏了一会儿,整个人倏然灵动起来,水袖大开大合地翻出又收回,时而甩向天空,如同袅腾的火焰,时而向两侧张开,如同盛放的花蕾,那动人的腰肢也随着节奏轻摆,女子在舞台上有节奏地变换着站位,踢踏几步之间,便从舞台的这一侧到了另一侧,而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她,一分一秒也不愿意错过。
“这是洛神舞!我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洛神舞!”有人在台下喊了出来。
洛神舞是花溪县流传已久的一种舞蹈,每年的祭祀活动上就会上演,可以说是家家户户的女子都会学的一种最简单、最正统的舞蹈,这种舞一般都用来祈福、为节日助兴,动作十分简单,也编不出什么花样,因此很少有人会在这种以歌舞竞逐的场合跳这种简单的舞蹈。
可今天,所有人都被这支洛神舞给惊艳了,明明表演才开始一小会儿,舞台上的人甚至正脸都还没有露,观众们就已经急不可耐地为其喝彩,许多人抢着去敲舞台左边的那只鼓和锣,这场比试谁胜谁负,已见分晓。
聂远惊异地偏向郭九叶道:“你是说,这台上的女子是沈小姐?”
郭九叶笃定地点点头。
罗媛失声大叫起来:“不可能!她向来是一副冷冰冰的木头性子,会跑来出这个风头?我不信。”
郭九叶内心暗笑,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对手,沈扶疏把罗媛的性子摸得透彻,罗媛对沈扶疏的了解也是不遑多让。的确,以沈扶疏的性格,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但是有郭九叶在一边推波助澜,就很不一定了。
郭九叶没有与罗媛争辩,只是淡淡地说:“这支舞马上就要改换姿势,以正面示人,是或不是,马上就有结果了。”
罗媛愕然了一会儿,又淡定了起来。是啊,沈扶疏马上就要以正面示人,那么现在看了她的背影,为她喝彩的人,马上就要被倒尽胃口,纷纷离场了吧!可以想见沈扶疏到时会有多尴尬!
想到这里,罗媛又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转身大喊道:“你们先别急!等她转过身来,看看正脸,你们会被吓一跳的!”
聂远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跟罗媛站远了些。他虽然也瞧不上沈扶疏的那副尊荣,但肚子里到底是读了许多圣贤书,不愿意在公众场合这样诋毁他人相貌。其他观众虽然听到了罗媛的话,但是不知内情,不明就里地继续期待着沈扶疏露出正脸。
沈扶疏手上脚上的铜环一齐痛响了一阵,戛然而止,她整个人的姿势也定格在那里,只有肩膀微微起伏,如同一枝刚经受过暴风骤雨的红海棠。
接着,随着缓慢的动作,沈扶疏的手臂渐渐重新舒展,腰肢扭转,整个人转了过来。
在场的人仿佛有一瞬间凝滞了。
舞台两侧各安放了一根大火柱,用以照亮台上的场景,只见台上的红衣女子,一双柳叶一般的眼睛含情脉脉,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脸颊上、额发上的花黄闪闪发亮,在烛火、月光的映照下,仿若真是洛神下凡,仙子起舞。
“果然果然,正面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沈扶疏仿佛害羞般微微低头,接着柔肢轻扬,接着跳完了剩下的舞蹈,最后以一个半倚在廊柱上、美人含醉而春睡的动作结束了整支舞。
台下登时锣鼓喧天,众人的喝彩叫好声连绵不绝,郭九叶适时道:“就是因为如此,扶疏一直被留在台上,才不能去找你们的。本是一时兴起,上去跳了一支舞,没想到……”
郭九叶故意用很无奈的语气说道,聂远闻言立刻打断,称赞道:“这十分好,扶疏她一直性格内向,没想到如此内秀,一舞惊艳全场,就连我……我们几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都没有见过她这样子。”
郭九叶暗暗在心中吐槽,刚刚还叫别人沈小姐,这会儿又变成亲亲密密的扶疏了?从聂远的话中,郭九叶完全可以听得出来,聂远很明显知道沈扶疏对他的恋慕之情,只是一直在装聋作哑了。
也不知道,她这样在沈扶疏背后推波助澜,如果让本来没有关注她的聂远对沈扶疏感兴趣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时,沈扶疏也从台上下来了,她刚刚就看到了台下向她偷偷招手的郭九叶,也就按照原定的计划,中止了比赛,下来与他们会合。
本来,她这支舞就是跳给聂远看的,也不知道聂远看了之后感想如何,沈扶疏内心澎湃,却又不得不拼命掩饰着,她走到郭九叶面前,眼神却忍不住地往聂远那边瞟。
聂远朝她笑了笑,还没有说话,罗媛忽然从旁边插了出来。
“你以为你脸上贴的这些个东西,就能遮丑了,你有本事就撕下来,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呀!”
罗媛一边咒骂着,一边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就要去撕沈扶疏脸上的花黄,郭九叶挡到了沈扶疏面前,牢牢地攥住罗媛的手腕,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她的长指甲划到了脸上,一阵疼痛。郭九叶“嘶”了一声,抬眼看向罗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