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才听完愣了一下,好像反应不过来似的,不过很快他就到处转头看,最后问店小二借了纸笔,写下姑母家的地址。
廖星才是准备承袭他爹的打猎手艺的,很少去私塾上课,因此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不过他写得特别认真仔细,仔细到了就算对这座小镇毫不了解的人也能迅速找到的地步。
郭九叶接过来看了一眼,收好,笑着说道:“好的,这下就不怕找不到你们啦。”
廖星才看着她,不知为何脸突然红了一下。
郭九叶没注意,自己低头呼啦啦的吃面。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又跑了一个早晨,她还滴水未进呢,这会儿就算是一碗只放了葱花的清汤面,她也吃得可香了。
反正都是熟人和亲人,也不用在乎言行举止,郭九叶就像个没见过大世面的乡下姑娘,捧着碗连汤底都喝得干干净净,还大赞好喝,引得周围的食客都转头看她,面带嘲笑或不屑,不过郭九叶倒是不在意,因为她身边的人,廖星儿给她递手绢,爷爷还在劝她多吃点,廖星才含笑看她,大家脸上都暖融融的。
只要能逗身边的人高兴,再怎么丢脸也无所谓。
这时,楼梯上传来带着颤抖的呼唤声:“星儿啊!星才!你们在这儿呢!”
廖星星立刻就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娘亲的大腿,廖婶把廖星星抱进怀里好一顿揉,廖星才也推开桌子走了过去,站在爹娘身边。
一家人经历了噩梦般的一晚,总算是又重逢了,各自眼里都是思念和庆幸。廖叔看着自家儿子,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回忆道:“我似乎看到,星才背后冒出一个蛇脑袋,血盆大口,好吓人哦!星才,你没事吧!”
郭九叶一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廖婶先拍了拍自家的汉子:“说什么呢!你是看花眼了吧,就你这怂胆,昨天看见起大火了就吓得不行了,我看你是今天癔症还没好,在这儿说胡话呢。怎么能这么说我家星才,你才背后长蛇脑袋呢……呸呸呸,说错话了,认个错,不得病!来跟我一起呸呀!”
郭九叶转过弯来,赶紧跟着帮腔道:“是啊是啊,廖叔,您一定是看错了……呃。”说到一半,郭九叶的话音忽然止住,因为她看到了廖星才在一边正盯着她。
她突然想到,这廖星才可是清醒地坐在蛇背上的啊!而且这小子机灵得很,恐怕是蒙骗不了的!嗨呀,失算了,都怪后来看廖星才的反应太过正常,她都忘记了这小子是亲眼看到了小白的。
早知道应该让小白施展一个让他忘记一切的法术的!不过,小白会不会呀?
郭九叶胡思乱想着,廖星才却好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走近她,轻声说:“你不要试图骗我,或者抹掉我的记忆。”
郭九叶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勉强“呵呵”了两声。
廖星才又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很高兴,你会这样的法术。要不然,我们就都完蛋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哇,这孩子,这么懂事的吗?郭九叶心里赞叹。
廖星才把自己的计划跟父母一说,廖婶廖叔很快就同意了,他们一刻也不想多停留,带着廖星星就往廖叔的妹妹家去。
临分别前,廖星才跟郭九叶擦肩而过,叮嘱道:“要收好哦。”
郭九叶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前襟的口袋,那里放着廖星才给她的姑母家的地址:“放心吧!”
廖星才这才点了点头,又给了她一个充满深意的眼神,意思是:我会记得的,那个小秘密……
他们走了以后,余爷爷不乏忧愁,问郭九叶道:“咱们怎么办?”
他没有什么兄弟姊妹,平常人情来往又淡薄,现在是没什么可投靠的人了。
“你那个沈小姐,给你回复了吗?”
郭九叶摇摇头道:“爷爷,我有了更好的主意。我们现在酒楼里安置下来,您尽管住着,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具体是什么呢,暂时还不好跟您说。”
余爷爷也没有追问,他向来知道自己的这个孙女很有主意,尤其是经过了这次大火,他反而对孙女产生了一种依赖感。
很多事情上面,他都已经是九叶说啥就是啥了。
不过,还是有个事情很令人忧心:“咱们有这么多钱吗?”
郭九叶拿出钱袋来晃了晃,说道:“刚刚领的救济金呢,阿爷别担心,钱不是问题。只要您住得习惯舒适就好。不过,住在这镇上,又是人来人往的客栈,肯定不如乡里住着宽敞,您可别嫌弃啊。”
余爷爷差点都给听乐了,说道:“嗨哟,哪儿有那么稀奇的,花钱住客栈我还不高兴呢?”
爷孙两个说着话,就安置到了客栈里,其实两个人兴致都不高,坐到了桌边,都分别陷入了沉思。
余爷爷自然还是在想着灾情中丧生的两个孙女,毕竟是骨肉亲情,就算她们做错了事,也是很难割舍得掉的。郭九叶则在想着,这个冷骑大人要怎么接近?尤其是她现在还要照顾爷爷,这回是真的不能离开爷爷了,不是住在老地方,老人家肯定多多少少会不适应的。
再这样呆坐下去,也还是想不出办法,要不干脆一些,就主动去找机会吧!
毕竟,再也没有时间犹豫了。郭九叶想到扶疏在信中说的“押赴刑场”,觉得寒气入骨。郭九叶对余爷爷说道:“爷爷,我明天可能会去县城一趟,您就在这儿住着,不到天黑时,我一定会回来!”
余爷爷果然面上多了一层惊惶之色,郭九叶忍不住心酸,蹲到了余爷爷脚边,握着他的手说:“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我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只有您了啊。”
余爷爷眼角沁出了一滴泪,握着郭九叶的手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颤抖着点了点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