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漫秋儿问从远:“你下昼一直在镇里?”
从远点点头:“恩。”
漫秋儿嗔道:“那你不过来找我们?今儿一天我们这生意就惨淡着,莫不如你也过来,咱们三个说说话,唠唠嗑哩。”
从远笑道:“那成什么了?就算有人想过来买你的菜,一看后面坐着三个人在那儿说闲话唠嗑,人家还愿意买?”
漫秋儿沉默了下,眼神闪了闪,“我想了下,我们的菜式应该改一改,这么卖,生意指定红火不起来。”
从远似乎并不意外漫秋儿说这话,而是道:“你说,我们听听。”
月牙也伸长了脖子,听漫秋儿的想法。
“跟月牙去支摊子的事情,其实我想了没几天。当初是脑袋里一有这个念头,便去行动,采买置办,试菜租地,从我开始准备到今个出摊子,一共没用上几天。”
"我之所以弄得这么快,是我原本想着,以我自己在仙来酒楼的手艺,一定能吸引到许多的人来买我的菜,早点出摊早点赚钱不是?可我却忘了一件事,从仙来酒楼出来,便没有人认的我了。"
“他们只知道仙来酒楼有一位做菜好吃的大厨,而仙来酒楼在我去之前,名气便已经响当当,是东宁镇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而从我在后厨接手大勺的那一刻,那些客人对这盘菜的盛赞与喜爱,不单单是出于对厨子的赞美,对一道菜的喜爱,离不开身旁的环境与周遭的感受,所以,我与酒楼,是相辅相成的,若我脱离酒楼,没人认得我,更没人会看到一个刚刚开张的小摊,就去买我的菜。”
漫秋儿的声音不疾不徐,细细道来,“我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我今个忽然发现,今个摊子开张的第一天,生意惨淡,不是没有的道理的。”
她微微垂下了头,声音中带着一抹自愧,“是我有些自大了,我仗着自己的手艺好,以为只要做菜,便一定会有人捧场,却不想,离开酒楼的我,身上哪里还有什么光环?”
“若我自己单干,开了这个摊子,那便不再是一切都有人照应的厨子,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摊主,一切从头开始,我只知道将菜弄得好吃,却忽略了一点:搭配同样重要!无论是做什么生意,都要虚心,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而不是想着自己有一技之长,就盲目的自信旁人一定会来光顾我的摊位,这一点,我实实在在的错了。”
她的言辞恳切,口吻真诚,月牙听了不禁一愣,“漫秋儿姐,咱们……”
她想说,咱们的生意第一天,或许是宣传没到位,她也有自认,何必自己一个人包揽所有的过错?何况漫秋儿的手艺何须谦虚?放眼东宁镇,有几个人能如她一般,带动几味食材的销售又引得各大酒楼争相模仿?
可从远却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月牙,她说的没错,你不必安慰。”
他紧了紧手里的缰绳,轻轻道:“你能这么反思,已经做得很好。但不必过多自责,生意开张,本就没有一帆风顺的。总要有些坎坷曲折,才能体会赚钱的艰辛与来之不易。”
“今黑要做点啥,你尽管开口,我倾力相助就是!”他朗朗然的说罢,嘴角还噙着一丝笑。
漫秋儿一晃神,竟动容的不知说些什么好。
这话,可远比什么安慰宽心多了。
出了错,就是要改。从远一席话,比那些空空的劝慰要强百十倍。
无论她犯下什么错,他都愿意陪同,陪伴着,这不才是最长情的喜爱么?
漫秋儿眼里闪过浓浓感动,轻轻应道:“恩,好。”
回到家里的时辰,竟比往日漫秋儿从酒楼下工的时间还要晚。
李翠花在门口巴望的久了,这会儿刚进了屋子歇一会儿,再出来,便看三个人都回来了。
“回来了,咋样,累不累呀?”李翠花过来迎他们,“月牙,一会儿吃了饭再走,婶子给你们留了饭,去洗把手歇歇吧。”
月牙这这回没拒绝,今个从早到晚忙活了一天,现在回了村里,属实觉得浑身酸痛,当下,三人洗干净手脸,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并没有柱子的身影,漫秋儿问:“爹呢?”
“你爹去你牛叔家帮忙啦,今个你牛叔要杀猪,他就跟着去咧。”李翠花忙着将饭菜端到东厢房来,“漫秋儿,今个生意咋样?”
漫秋儿拖鞋上了炕,拿起两只碗倒了满满两碗茶,递给月牙一碗,“别提了,都没啥人!”
李翠花惊讶的啊了一声,“咋没人咧?”
漫秋儿咕嘟咕嘟的将一碗茶喝完,长长的舒了口气,“我们忙活这一大天,统共才赚了四十多文钱。欸,一会儿吃罢了饭,我们还要研究研究,改变一下思路呢。”
李翠花听着,忙安慰道:“生意第一天开张,都是没啥人,过几日等熟悉了就好了。”
漫秋儿道:“对了娘,那瓦罐里还剩下好些饭菜哩,一会儿拿井水镇上,明儿咱家还能吃一天哩。”
李翠花道:“欸,知道了。月牙,远儿,你们快吃饭吧,剩下的我去忙。”
三个人在外面呆了一天,累得不轻,饭菜齐了,忙端起碗来吃。
李翠花从外面将两只瓦罐拿进来,打开一看,“还剩这些菜哩?我去拿碗给你们盛点罢。”
“娘,别忙活了,”漫秋儿在屋里喊着,“快去歇着吧!”
“没事儿!”李翠花在炤房里回她,不一会儿便端了两碗菜进屋。
饭菜上齐,李翠花去牛屠户家里看看有啥帮忙的,东厢房里只剩下漫秋儿月牙从远三人了。
月牙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问:“漫秋儿姐,你给我讲讲,你想咋改变呗?光听你这么说,我不知道咋回事儿,心里可没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