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芃给惠文帝见礼之后,静静的听诸人的谈论,整个人陷入了沉默。这伙山贼目前风头正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当然也是听说过的,但他听到的内容却和传说中的并不相同。卧龙山的山贼强盗抢劫的并非过往的客商和村民,大多却是朝廷的物资,并且听说卧龙山周边的州府官员也有被抢劫的,对普通百姓却很少下手,而且被抢的官员多为贪腐之辈,周围的百姓也经常会在夜半梦中得到莫名其妙的银钱,想必与他们有关,颇有些劫富济贫、盗亦有道的味道。魏芃经常在想这些人应该算山贼,还是侠盗呢?对于剿灭还是招安,他好像更倾向于招安一下。
思忖着,便听到惠文帝点名了:“芃儿,你也听了半晌了,你倒说说你的想法。”
魏芃笑了笑,这笑容颇是灿烂,若是平日这笑容绽放在这样一张俊脸上,定是让人心生好感,又是亲和,又是阳光,与之前那张冷脸大不相同。这难得的笑容让惠文帝也有些怔愣起来。可这笑容在御前未免显得放肆,杜国忠佯做不见,陈叶敏冷哼,杨青山眯起了眼,这小子,这几年摔打回来这狂妄的性子也没收起来多少啊。
魏翀不禁摇头,这货把他老子在御前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魏翔心底冷笑,仗着自己长着一张勾人的脸,又在太后处处讨好卖乖。对此,魏翊也感到奇怪,太后这些孙儿中,这个堂弟是最受宠的,远超过自家几个兄弟,难道也是因为他这张脸?听说是因为长得最像先帝,细细回忆记忆中祖父的样子,再想想太庙是供奉的画像,还真是像。
惠文帝佯怒:“这事很好笑吗?”
魏芃笑的嘲讽:“皇伯父,这事本来也挺好笑啊!”一句话,收获殿中无数眼刀子,他继续说道:“一群山贼能聚集万把人,而且居然能手持利器,打的官兵溃不成军,咱们这是养了多少饭桶啊!白送人粮草兵器。”
杜国忠微怒:“世子这话倒是指责我们兵部无能了?”
魏芃斜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觉得呢?山贼的武器都超过了官兵,山贼中几时出了这样的能人,朝廷科举选材的人还不如些个山贼?明年秋天的武科要不要让他们也参加?”
“你!”杜国忠勃然,便想发火。
陈叶敏打断他们的争执,问道:“听闻世子向来对兵器有所研究,不知有何高见?”
魏芃白了他一眼:“高见?没有!我也没见过他们的弩弓,我怎么知道?”
惠文帝这会是真怒了,这小畜生,叫他来是为了来气自己的吗?他一拍桌案:“废话真多,朕是叫你来气人的吗?说,这兵器你可有破解的方法?如果没有,就给我滚去南疆陪连康平乱去。”
魏芃嘿嘿一笑,笑得十分讨打道:“去就去,臣又不是没有打过仗。”眼见惠文帝脸又黑了,他马上道:“皇伯父勿恼,也不是臣推脱,只是没有见过这东西,自然没有把握。”他忽然正色道:“臣以为,民间向来卧虎藏龙,这些人既然能造出利器用于两军对阵,又能排兵布阵,定然有些本事,眼下苗疆平乱,北疆战事不断,西部也蠢蠢欲动,与其派兵剿灭,劳民伤财,不若能招安为朝廷所有,想必还会有其他惊喜。”
惠文帝脸色缓和下来,横了他一眼:“你还算会说句人话。”他看了眼殿中几人,魏翀思索着,看了看魏芃,却见他脸上浮现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心中一动,向上道:“父皇,不如儿臣和芃堂弟同去?一来寻机招安,二来也有机会去了解实情,就算这些贼人冥顽不灵,不肯归顺,再派兵剿灭也不晚。”
魏翔眼底闪过一丝冷笑,继而收起,板起一张死人脸。
陈叶敏向上施礼道:“宣世子与大皇子所言正是老臣所想,与其劳民伤财的剿匪,不如给点好处招安,还好有个约束。”
惠文帝又看看杨青山,这老货,这会转过脸去,看也不看他一眼,他心底冷哼,问道:“老侯爷,九林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
杨九林久在北疆,早有威名远镇漠北,与北狄诸将交锋也无败迹,便是北狄名将赫殊、皇子兀图尔术也不过是平分秋色,前些日子又大败北狄进犯,北狄兵马退回百里,战事也稍停了下来,杨九林这才回京。
“嗯?”杨青山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做两手准备是吧。他看向杜国忠:“杜大人,兵部的诋报上说的啥来?”
杜国忠翻了个白眼给他,你孙子啥时候回来你比我门清,装什么啊?你不怕出门被雷劈!腹诽着,却答道:“按他们当前的行军速度,还得半月。”
杨青山向惠文帝道:“陛下,不若派人同宣世子前往走一趟,那时九林也带兵返京,若招安不成,便可带兵前往剿灭。”
惠文帝略一思忖,又道:“既然翀儿前去卧龙山一带,翊儿也别闲着了,如今江南一带水患已成大灾,你便代朕去瞧瞧江南水患实情、灾情安置之事,着工部、户部官员同行,务必将灾民安置妥当,有遇贪没、推诿、阳奉阴违,就地处斩。”
三位并六部尚书面面相觑,这一下派出去两个皇子,不妥吧!如今尚未立储,几位成年的皇子对这个位子虎视眈眈,各自招揽贤臣,又各有外家相助,明争暗斗不停,惠文帝这是怎么想的?这可是亲生的,这一出京万一出个什么状况,一下可就是俩,还要搭上宣世子。
丁从安忍不住说道:“皇上,如此派出去两位殿下及宣世子,这个怕是不妥吧。”三皇子魏翊便是丁从安的外孙,丁从安的女儿位居静安宫,是惠文帝的淑贵妃,在几位皇子中,也是有夺储的呼声,这一下要和魏翀一同下江南,究竟是福是祸啊!
惠文帝含笑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