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良久后,惠文帝率先开口:“杨九林,城外大军可都安排妥当?”
杨九林的心早被贺兰雪带走,听到惠文帝的声音,收回心神施礼道:“回皇上,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降兵中有一部分希望入我大晋籍,在北疆务农,小部分仍想投入军中,请皇上定夺。”
惠文帝嗯了声:“朕知道了,你带人先回大营,将人马安排妥帖后来朕的御书房。这些天五城兵马司要加强巡卫。钦天监择日准备祭祀,礼部去处理大典的事吧。翀儿明日……还是现在就去吧,带人去宝定寺看看贺兰雪的伤势可有缓解,向慧慈大师求一药救命吧。”
被点到名的人都一一应答,惠文帝揉揉额头又道:“今日就到这里,都散了吧。十六,随朕去见母后,两位丞相和阁老先去御书房侯着吧。”
十六就是宣王魏锦轩,皇帝这是心里烦啊,谁都知道,魏锦轩虽然不上朝不议证,但仍然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每逢大事,还是会和这个弟弟叨叨两句,至于宣王爷在皇帝的这些决策中到底起了多少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高高的宫城,琉璃瓦闪烁着耀眼的光华,檐头的走兽雕刻的栩栩如生,红色的宫墙上偶然有雀鸟经过,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给寂静的深宫增加了一些春意。偶然有宫人内侍在道上经过,见到惠文帝和宣王也纷纷跪下行礼。
宣王心里把那个宝贝儿子骂了七八十来遍,这个小子就这样守着满朝文武的面,抱着瑞雪跑了,虽然是为了救人,但他对瑞雪不加掩饰的回护,瞎子也能看出来好吧。这又得让自己来给他收拾这个烂摊子,他就不知道低调一些?他就不知道掩藏一下自己的情绪别给人抓住软肋?怎么没遇到瑞雪前一切都好,现在啥都忘了呢?要是有人拿瑞雪来胁迫他,他又哪有抵抗的能力。这个混小子,什么时候能分清轻重来!
惠文帝也郁闷,自己这几个儿子一个两个的都在搞啥,有没有把国家安危放在心上,有心培养储君,可看看他们,最看中的老大过于温和,老二心机太沉,老三完全没有当储君的样子,老四老七完全被惯坏了,平时胡闹也就算了,这见到个武功好的姑娘,就追着要跟人家学功夫,还公开求娶,这是想找护卫找师傅还是娶老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了,还有点皇子的样子吗?还想当皇帝吗?不,这个脑子还能要吗?自己辛辛苦苦替他们扫平道路,他们怎么都不珍惜呢?
慈安宫里,太后正在和皇后、宣王妃闲话,今天的献俘是和庆功宴大大的扬了国威,振奋了民心,后宫的妃嫔主子们也纷纷议论,魏珊早就盼着杨九林回来,一直盯着前方的战报,听说被围困时,就催着皇后去劝说惠文帝派兵去救,被训斥回来后,禁足在了宫里,直到传来捷报才被放出来,皇后当然了解女儿的心思,可是更了解皇帝的心思,杨家如今势如中天,手握重兵,正是陛下忌惮的时候,如果再尚了公主,祸福难料,她的这个念头更不能有。
见到皇帝和宣王进来,各自见礼请安,太后素来喜欢宣王,宣王又是个知情识趣的,极少参与政事,不必自己出手的,多一点也不管,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就算是对魏芃偏爱多些,魏芃除了狂傲一些,对惠文帝也算忠心耿耿,安排的事情做的十分妥当,好处是也从来不居功。可这样的孩子怎么忽然就对一个女土匪情不自禁了呢?
太后拉了沐欣的手,望着宣王笑道:“锦轩这是来接你媳妇?顺便给哀家请安的吧。”
宣王笑着看了王妃一眼,向太后道:“母后说笑了,儿臣与皇兄专程来给您请安的,儿臣可不知道她在这里。”
太后佯怒:“讨打,哀家面前也敢说谎,罚你给哀家抄佛经去。”
宣王含笑:“好,儿臣回去就抄,然后让芃儿给母后送来可好?”
太后白他一眼道:“哀家才不见那个小畜生,哼,终日就知道惹哀家生气,你这当父王倒给哀家说说,他和那个贺兰雪是怎么回事?”她看了眼沐欣补充道:“你们这当父母的到底有没有操心过他的婚事?”
宣王苦笑不已:“母后,儿臣也不知道啊,也许并没有什么,皇兄可是看到的,翎儿逼她动手,引发内伤,那种情况下,只有芃儿和九林与她相熟,不搭手救治也没别的办法。”
惠文帝微微点头:“不错,他们一同在北疆杀敌,又都有出生入死的情分,这缘也正常。”他轻叹:“难为这丫头了,若是知道她伤的这样重,朕也不会纵着翎儿胡闹了。”
皇后皱眉:“翎儿也太胡闹了。陛下,不如再赏赐些补药送到县主府,如今既然赏了宅子,她一个姑娘家住着也空了些,臣妾再从宫里拨几个管事的嬷嬷和丫头过去伺候着?到时陛下再加派些人手保护她的日常安危?”
惠文帝沉吟道:“这个再议吧,虽然她立了大功,不过也是个寻常臣子,太过恩宠,也太惹人非议。芃儿送她去了宝定寺,等翀儿传回消息再说吧。”
太后道:“皇上说的是,改日召进宫来,给哀家瞧瞧。”
从宫里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京城的繁华也开始展现,酒楼歌馆人声热闹,白日里发生在崇明殿、崇安殿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师各个角落,成了百姓口中的谈资。
宣王并没有骑马,而是与王妃同坐在车内,王府的仪仗经过长街,百姓避之不及,纷纷下拜。宣王与沐欣成亲时不过十七,婚后第二年就生下了魏娇,如今也不到四十的年纪,虽然身边也有几名妾室,但与王妃伉俪情深,一直独宠,这会并坐车内,带着几分酒意,伸臂将她揽入怀中。
王妃脸上一红,轻推他一把嗔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没正经。”
宣王紧了紧手臂道:“那又如何?阿欣,今日见了你那个准儿媳,为夫心怀甚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