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寂静的宫殿,随着一阵有些嘶哑的噶咋声的开门声响起,一股浓烈的灰尘味儿迎面扑来,带着陈旧的年岁的味道,静好不由得捂住嘴,清咳了一声,而云熠却早已抬着步子走了进去。
外面的阳光通过那被打开的门的缝隙,与殿前庭院里的阳光连接成了一片,看着杂草丛生的庭院和那积满灰尘的建筑,静好的眸中不由得染上了一丝的疑惑,这般偏僻破败的宫殿,她从未见过,就算是姜国被称为“冷宫”的秦巷也不过是冷清了些罢了,那么作为一国之主的云熠带她来这儿又是为了何般?
方这般想着,却见云熠如玉般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庭前,不染纤尘的石桌,眸中带着静好看不清楚的情绪。
“夫人可会下棋?”云熠蓦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静好道。
静好闻言,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便来与为夫下上一局。”云熠这般说道,掀了掀衣摆,坐下了身来。
静好见此,抿了抿唇,也走上了前来。
看着石桌上晶莹温润,不染尘埃的棋子儿,静好轻轻地皱了皱眉头,然后落下了一子。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落子声,黑白两色很快布满了桌上的棋盘。
“夫人果然棋艺高超,为夫甘拜下风。”云熠看了看棋盘,放下手中的棋子,笑着说道。
静好闻言,摇了摇头,抬着眸子看着云熠道:“并非我棋艺高超,而是对手心思并不在棋上。”
云熠眸色微深,看着静好片刻,又蓦然笑开。
“夫人再随为夫走走罢。”云熠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站起身来,这般说道。
静好不明白他到底是打着怎样的算盘,皱了皱眉头,却也跟了上去。
却见云熠踱着步子,沿着一条小径向宫殿后走去,微风习习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铺面而来,不消多时,一小片的红梅里突然出现在了静好的眼中,红梅似血,在严寒地冻中灿然开放,给荒芜的冬季增添了一抹亮丽。
闻着那冷香,漫步在梅林当中,静好不由得想起了那姜王宫中的那片梅林,那片埋葬着她的母亲,也埋葬着她的过去的梅林,不过到底还是不同的。
静好这般想着,神色有些飘远,而就在这时,一旁的云熠却突然停住了脚。
“夫人喜欢梅花吗?”云熠轻轻地挑起眼前的一根缀满梅花的枝条,漫不经心地问道。
静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看着那开得正艳的梅花,道:“梅花向来高洁,凌寒独放,铁骨铮铮,如何不让人敬佩。”
云熠眸色微深,“想不到出身宫闱,夫人竟然也会相信这世上有高洁的东西。”
“如何不信?”静好挑了挑眉道。
云熠闻言,嗤笑一声,却不回答静好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夫人难道不觉得这一朵朵的梅花就像是一滴滴的血吗?”
静好皱了皱眉头,却也不明白云熠这般说是什么意思。
而云熠见此,也不在意静好并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本王也最是喜欢这红梅,血一般的颜色,是多么的美丽。”
云熠这般说道,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绯红的花瓣,接着说道:“我的母亲不过是这宫中的一名侍女,因为君王的酒醉,身怀子嗣,变成了这后宫众多夫人的一位,因着我的母亲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贱人,其他兄弟姐妹便总是欺辱于我,终于有一次,我忍不住得打了他们其中的一个。”
“她是父王最为宠爱的姬妾的儿子,他的外家是当朝的大将军,为了安抚自己的爱妾,父王想要鞭笞我,母亲为了保护我,便活活得被父王打死,我现在还记得呢,母亲身上的血啊,就像这梅花一样艳丽。”云熠这般说道,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却见他手指微微一用力,那一枝梅花便被折了下来。
云熠将手中的梅花递给静好,而静好看着那有着艳丽色彩的梅花,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诡异。
云熠见静好接过了他手中的花,嘴角勾起一个幅度,“后来啊,我才知道这颜色是宫中常有的色调,出现在别人身上便是胜利的欣喜,而在自己身上便是死亡。”
云熠这般说着,眸色淡淡,而静好却不明白为何他要将自己的心思剖析给她,却见他转身接着向梅林深处走去,不消多时,且见梅树越来越稀疏,
很快一座孤坟出现在了静好的眼前。
却见那坟前立着一个汉白玉的石碑,上面刻着先母杨氏之墓,子林云熠立之类置在这宫闱当中,就像曾经她的父亲一般。
方这般想到,却见云熠走上前去,轻轻地抚着那冰凉的石碑,低喃:“母亲。”
“母亲,这是我的妻子静好。”云熠转而看了一眼静好,轻轻地握住静好的手,又看着孤坟道:“我会像你交代的一样,一辈子对她好的,你可以安心了。”
静好陪着云熠在寒风中立了许久,直到天色微暗,才见得云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两人各怀心思,直到孤坟完全消失在了她们的身后,静好才蓦然问道:“不知儒王带静好来此地,又说了这般多莫名的话,是为了何故?”
云熠闻言,停下了脚步,“夫人当真不知是为了什么吗?”
静好闻言蹙了蹙眉头,而云熠见此却是轻笑一声,“因为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啊。”所以想要和你分享我的过去。
静好闻言,抿了抿唇,嘴角带上了一丝苦笑,“儒王抬举了,静好不过姜儒结盟的一个筹码罢了。”
“夫人这还是在怪我那日的孟浪?”云熠眸色微深,定定的看着静好问道。
静好听此,脸色一沉,却而低垂着眸子道:“静好不敢。”
“我从不相信所谓的一见倾心,直到那日在月下初逢,我才知为何动情。”云熠静静地看着静好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云熠向来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而这一次,我却希望夫人能够接受我的感情,而我也自当真心相待。”
静好闻言,蓦然抬起眸子看着云熠,道:“不过是两国联姻的结合,静好认为我们还是不适合谈感情。”
云熠看着那双淡然的眸子,心中不由得窜起了一簇簇的怒火,“难道你就这般不待见我吗?还是说夫人已经知道了姜世子想要用姜南富庶之地换得你回国的消息?”
“儒王这是什么意思?”静好闻言,心下一惊,不由得蹙了蹙眉头。的字样。
静好想这便是云熠母亲的坟墓吧,只是却没想到云熠居然会选择将她的母亲安
“姜王病重,而姜世子不忍亲妹忍受离婚之忧,所以有意以姜南富庶之地换得我儒国的王后,难道这事姜世子未曾与夫人说过?”云熠似笑非笑地问道,那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郁。
静好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她却也不相信济桓会蠢到将姜国的土地交道云熠的手里,但是为了她,静好心中也有些不太确定了。
“这不可能。”静好喃喃地念到,似乎在说服自己,神色有些恍惚。
而在云熠看来,却以为静好是因为知道这个消息而大喜过望。
“怎么夫人很想回姜国?”云熠这般说道,却见他很是粗鲁地握住了静好的手腕,嘴角带着残忍地笑容道:“可惜只要本王在的一天,你便终究是本王的王后。”
时光匆匆如水逝,那日的一切仿佛是一场虚妄,收齐起了那日的疯狂与阴郁,云熠对待静好依然是一派温柔,眼看着年关将近,而云熠也在静好的宫中一歇就是一月,后宫的夫人难得雨露,不知有纠坏了多少条丝帕,而那早已心怀不轨的人,也因此下定了决心。
却说这雪一下就是几日,等到天空放晴的时候,地面上,树枝上已然铺了一层银白色的外衣,整个世界都恍惚置于梦幻的世界。
这儒王宫中最大的那片腊梅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娇妍,而每年一度的由陈夫人举办的腊梅花会也在后宫拉开了帷幕。
或许是特意打听过,徐夫人方派人来请的时候,正是休沐,而云熠和静好正相对下着棋。
对于这些后宫女人之间为了相互攀比设计而举办的所谓的聚会,静好向来没有兴趣,但是云熠却是为了增进他与静好的感情,强拉着静好去赴了宴会。
所谓的腊梅花会,自然是在一片腊梅林中举办的,已接近正午时分,那顶上铺满积雪的亭中,已然来了不少的美人儿。
云熠的夫人在诸国的君王中,并不算得多,不过依旧是美女如云,这些夫人或许早已打听到了云熠会来这次的腊梅宴,因而盛装出席,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将云熠从静好的宫中拉出来。
等到云熠和静好他们来时,已然正午时分,众位夫人见着许久未曾出现在后宫中的云熠,眼中闪烁着亮光,都明里暗里地向着云熠抛着眼神,静好见此自然明白这些夫人的心思,不过若是她们能因此将云熠从她的宫中勾走,她倒是会松一口气。
众人心思各异,而这时,却见云熠转过头来,嘴角带着浅浅的幅度,扶着静好道:“王后,小心台阶。”
于是等到云熠小心翼翼地扶着静好了进了亭子,这些夫人才后知后觉,一脸慌张地俯身跪拜道:“婢妾拜见王上王后。”
“诸位爱姬,且起身罢。”云熠拂了拂袖子这般说道,然后在众人的避让下,坐在了一旁铺着皮毛的石凳上。
紧接着一旁的侍女捧着两碗茶呈到了云熠和静好的面前。
静好打开茶盖,一股清雅的香味儿扑鼻而来,静好不由得挑了挑眉,然后轻轻地抿上了一口,果真是……
“王后以为如何?”云熠将静好的神色尽收眼底,因而抿了一口,就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地问道。
“初春的第一批春茶,初冬第一场腊梅枝上的积雪,入口既有茶的清香,又带着淡淡的梅香,的确是好茶。”静好这般说道,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眉间染上了淡淡的眷恋和遗憾,年少时,她也曾和临卿一同用雪水煮茶,在梅间对弈,如今想来,却也是物也非,人也改了。
“王后娘娘不愧是学识广博,姬妾真是钦佩不已。”而这时,却见一个身穿一袭雪色绣暗纹,面容精致却气质高雅的女子,上前来,盈盈一拜道。
静好淡淡的扫了一眼女子,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幅度道:“夫人谬赞了。”
“婢妾说得乃是实话。”雪衣女子皱了皱眉头,很是认真地看着静好道。
静好见此微微一愣,却也没想到在这宫中居然还有这般的固执的女子,也不知道对她是福还是祸了。
“好了,不必再争论了,王后与倩儿都是难得的才女。”云熠见此这般说道。
而静好这才知道面前的女子便是此次腊梅会的举办者陈倩儿陈夫人,据说这陈夫人向来自视清高,不屑参与这些夫人之间的争斗,而偏偏云熠却因此对她有着几分宠爱,却也没想到……、
静好看着陈倩儿看着她那亮晶晶的眼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而徐夫人见向来对她们打不上眼的陈倩儿,居然这么容易就叛离了她们,还这般尊崇这个王后,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却见她眸色一转,就站出了列来,一脸娇蛮地说道:“陈姐姐就只顾着和王后娘娘说笑了,菱歌与诸位姐姐可都还等着去观赏陈姐姐种的极品腊梅呢。”
陈夫人闻言,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而云熠则是眸色微暗,开口道:“是了,倩儿,既邀了本王与王后赏花,这还不速速领路。”
陈夫人微微福了福身,上前领着路,而李夫人则是很是挑衅地看了静好一眼,看得静好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