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风从遥远的西方吹來。卷起滚滚黄沙。“翼火蛇”背上的熊熊烈火被风鼓地倏忽窜高。将它背上站立的王球整个淹沒。
短短瞬间。火苗又悉数落下。一身红衣的王球精神抖擞。毫发未伤。
慕堇若刚刚看到这种情形的时候。还忍不住大喊大叫。惹得王球肩上那条小蛇也跟着吱喳起來。弄得王球哭笑不得。次数多了。慕堇若终于见怪不怪。只能再把这种诡异的情形归咎于“梦境”了。
梦境里。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吧。
比如。浴火而生振翼飞翔的“翼火蛇”；
比如。可以将“翼火蛇”当作坐骑的红衣少年；
比如。明明是条幼年的小蛇却偏偏要咿呀学语的“十号”……
慕堇若拒绝了王球同乘“翼火蛇”的邀请。作为一个人类。即使是在梦里也对火苗有着本能的恐惧。只是。人类这种生物。在对某种事物恐惧的同时。亦会生出浓浓的好奇。恐惧本身不就是因为不够了解才导致的心理么。
“这位……同学。请问……”
慕堇若还是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梦境中的人物。看王球跟她年纪差不多大。“同学”两字脱口而出。
“哈。”
王球感觉自己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但看着慕堇若那怯怯的模样。他尽量放柔了声音。微笑问道：
“什么事。哦对了。你喊我名字就可以啊。”
慕堇若脸色发红。却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是距离“翼火蛇”太近。被火光烤着的缘故。
“那个。为什么十号明明是条蛇。叫声却像是小奶猫一样呢。”
王球很明显沒有料到慕堇若会问这种问題。他还以为她会关心接下來的路程呢。不过。看着脚下那飞速掠过的沙漠与戈壁。想來路程什么的也沒什么好聊的。
“啊。这个啊……”
王球笑着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随着肩膀的动作。十号飞了起來。换到了他另一侧肩膀上。
“其实我也不知道啊。它就是喜欢叫。是个傻乎乎的小鬼。”
王球笑着揉了揉十号的小脑袋。十号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光滑的蛇吻中突然吐出一颗黄色的小火球。王球似乎早有预料。微微侧头。躲过了这颗小小的“炮弹”。
“我是和它们一起长大的。”王球看着脚下这只巨大的“翼火蛇”。说道。“只是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它们小时候是不是也像十号这样叫过。或许。等十号长大了。就会变得跟它们一样沉默了吧。”
慕堇若飞在王球右边。看着他那低着头的侧脸。不知为何感觉他有些悲伤。
“你不开心吗。”慕堇若问道。
“嗯。”
王球一愣。转头看着慕堇若。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中清澈地倒映着红衣红发的自己。一脸错愕的模样。
“哈……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王球扯起嘴角。双手置于脑后。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微笑：
“呐。既然你失去了记忆。那不如让我來告诉你之前发生了什么吧。”
慕堇若半信半疑地看着这位意气风发的红衣少年。不置可否。
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说自己是失忆了。
为什么这个诡异的梦境一再延续下去。
为什么那么多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再发生。自己却觉得理所当然。
王球不知道慕堇若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还以为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他看着遥远的南方。那被日头炙烤得模模糊糊的哀山。看起來就像是曾经的朱雀山脉。
“我朱雀国有一位武者。名叫‘恩赐解脱’。你曾经是他的**物之一。名叫‘堇若’。但听他所言。你的全名应该是慕堇若。”
王球的声音缓缓传來。慕堇若依旧歪着头疑惑。如果沒有记错。她并沒有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他们却都知道呢。
“听恩赐解脱说。你们來自一个与我们不一样的世界。而就在他与你解除**物契约关系之后。他还一度以为你已经回到了你们原先的世界。因此而
欣喜若狂。”
王球再次将视线转向慕堇若。看着她那因为惊讶而逐渐加深了颜色的眸子。有些疑惑又有些认真地说道：
“虽然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來。他很想带你回到‘原先的世界’。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暂时回不去罢了。”
“你说什么。”
慕堇若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她觉得自己的双手都在发抖：
“你是说。这里……”
她看了看昏黄的天空。**辣的太阳。又看了看无垠的大地。最后看着王球脚下那只硕大的异兽。颤声说道：
“你是说。这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吗。”
王球收起了笑容。心中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
慕堇若的“御风术”停在原地。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片刻之后。双手狠狠地互掐起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明明是个梦境啊。我怎么可能來到另一个世界。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喂。你冷静一点。”
王球从“翼火蛇”的背上一跃而下。使用“驰焱术”飞到慕堇若身边。双手握住她的双肩。感觉到她在不停地颤抖着。
“这个问題我现在也解释不清楚。可是等你见到了恩赐解脱。你就都明白了啊。毕竟。你们是來自同一个世界的人。对了。我记得你们还在找一个名叫‘泺邑书生’的人。那人似乎是恩赐解脱的哥哥……”
如果说慕堇若的思绪已经成了一团乱麻。那“泺邑书生”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柄长剑。将那团乱麻悉数斩断。她那惊慌失措的眸子也因为王球的话而逐渐平静下來。抬起头看着王球那温和的脸。就像是问宸墨一样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題：
“可是。我见到他了啊。是他将我从一棵树变成了人形。但是什么都沒说就离开了……如果不是我问。恐怕连他的名字都不会知道……”
王球一听。也是非常惊讶：
“什么。不是传说他在锦瑟仙境中吗。他竟然会出现在沫汀城郊外。还将你采撷出來……但是竟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将你遗弃在原地了吗。”
接下來的路上。王球将他所知道的所有关于宋名扬和慕堇若的事情全部给慕堇若讲述了一遍。直说得口干舌燥。而慕堇若一直呆呆地听着。也不发表意见。看样子。她还是沒能接受这个事实。
王球不禁在心中责怪起远在朱雀国的宋名扬。如果他不是那样傻乎乎地暴力解除契约。慕堇若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如果他知道慕堇若依旧滞留在五行大陆上。并沒有回到他所谓的“现实世界”。不知道他脸上将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到这里。王球忍不住拍了一下脑袋：
“我真是糊涂了。就算不通知恩赐解脱。也应该早些告诉四皇子或者雪清泫大皇子才是。谁知道‘阴阳杀’会不会也发现了慕姑娘的行踪。若是他们抓了她。以她來要挟恩赐解脱交出太极珠……”
王球立刻写了一封信。交给了自己的坐骑。也就是那只一身是火的“翼火蛇”。“翼火蛇”吐了吐芯子。带着信件疾疾飞向朱雀国的方向。快得就像一颗流星。
现在。只有十号这只幼年的“翼火蛇”。围着王球和慕堇若转着圈儿。嘴里还叫个不停。
“慕姑娘。”王球看着慕堇若的眼睛。一向温和的脸上难得严肃起來。“慕姑娘。我知道对于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來说。这些事情一时很难接受。可是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有一个名为‘阴阳杀’的杀手组织。一路上都在对你们围追堵截。现在我不能保证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了你的消息。我们只能尽快赶路。而我一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已经写信通知了恩赐解脱他们。在援军赶來之前。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慕堇若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虽然我现在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一时半会儿我是无法醒來了。你放心吧。就算是为了知道真相。我也一定会好好的。现在。请你带我去找那位‘恩赐解脱’吧。”
看着慕堇若打起精神的样子。王球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
两人卯足了劲儿赶路。期间慕堇若又主动询问关于五行大陆的信息。王球自
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短暂的休息时。王球又经不住十号的撒娇。将卷成一团的小小“翼火蛇”踢來踢去。惹得慕堇若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你第一次看到我把它当球踢的时候。也是这种反应呢。”
王球笑着看慕堇若那心疼的模样。短短的相处已经让她重新喜欢上了这条萌萌的小蛇。不忍心看它被王球“虐待”了。
“还有。你们收取星宿‘翼’的‘记忆珠’时。我不忍心看到那个场面。独自一人坐在断崖下的树根上。是你去陪伴我。宽慰我。我心里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可是当我发现了‘阴阳杀’的痕迹。赶去通知你们的时候。却沒有來得及再见你一面。”
慕堇若看着王球那真挚的眼睛。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信任他了。
“所以。我才想亲自來一趟玄武国。只有亲眼确认你不在了。我才安心。好在。我來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