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璞曦回来的时候已是晚间,阮润一直酝酿许久才决定和他好好谈谈,但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等着的阮润只是习以为常地点头,而后继续朝客房走去。
阮润只好叫住他:“严璞曦,你能等一下吗?我有事和你说。”
“好。”言毕,坐在阮润对面,神色温和,丝毫不见在阮润墓前的狠辣。
沉默片刻,她才开说道:“你是怎么看我们的关系的?”
“你大概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和你在一起……”
“我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听到这句话才正色打量她一眼,颔首道:“我明白了,之前我们在一起时俩家有商业合作,你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淡然,她听得窘迫,死皮赖脸的不是她啊不是她。
“嗯,我明白,那我现在什么都忘了,我们是不是不用在一起了?”
他挑眉,心中冷笑,道:“你说的简单,咱们俩家的合作已经开始,如果突然分手媒体会怎么写,股东会怎么看?你是成心想看许氏和褚家陷入危机吗?小女孩的心思拜托你收一收。”
阮润的脸爆红,她是阮润的时候自尊心极重,何曾被人当面如此说教。可他说的头头是道,再没弄清楚状况前她不能轻易做出对褚家不利的事情。
“对不起。”
“你欠的不是我,褚静遥,你最好祈祷永远不要想起之前的事。”
没头没脑一句话让人发寒,周围的氛围也冷了下来。
严璞曦以前帮过她很多她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明白这是针对原主的,所以没怎么将这话放在心上,见严璞曦再没有说话的意思就打算起身回房。
“你今天为什么会去阿阮的墓地?”
阮润顿时头皮发麻,还以为他忘了这回事,这下要怎么回答?
“呃,我只是……”
“只是去拜访阿阮墓地旁的八十岁老爷爷?你什么时候结老人家的善缘了?”严璞曦仔细盯着阮润的脸,总觉得这人有哪里不一样了。
“我……我忽然梦见这个名字,所以就查了一下,没想到是你认识的人。”阮润磕磕巴巴撒谎,反正她都重生了,更离奇的事编出来也不怕。
严璞曦怎能看不出她在撒谎,毫不留情地戳穿:“褚静遥,我不管你的选择性失忆是真是假,请你不要再打我的主意,两家合作之后我和你再不会有任何关系,还有,阮润是我最爱的人,虽然她死了,但我也不允许有不相干的人去打扰她的清净,否则,请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阮润是我最爱的人……
阮润是我最爱的人?!
阮润是我最爱的人!!
阮润彻底惊呆了,这是肿么回事?!她幻听了?
而严璞曦致力于继续扔地雷。
“阿阮是车祸去世,我要找出来肇事者是谁,麻烦你最近不要打扰我,谢谢。”
说完,严璞曦去了客房,对如被雷劈的“褚静遥”视而不见。
阮润的脑袋里一直单曲循环的重复着严璞曦那句话,如入魔境。
阮润是阮润的时候,严璞曦是大她三届的学长,俩人的导师都是A大著名教授贺远,认识严璞曦是在导师的家宴上,那时候阮润刚刚读研,而严璞曦已经开始接管父辈的公司。
自从家宴上见过严璞曦,她就经常在导师家见到他,后来假期的时候,他力邀她去他的公司实习,阮润确实需要挣生活费外加工作经验,而他大约从导师那知道她生活困难给的报酬非常丰厚。
阮润曾经拒绝过,但被他回绝:“阿阮,别跟我客气,你就当师兄是在投资,以后研究生毕业来我公司,我一定狠狠压榨你。”
他说的坦荡,她也欣然接受。真的准备毕业后给他免费打几年工。
他在她心里一直是恩人的存在,从来没有往男女之情上想。
可是现在居然听到他说她是他最爱的人,她心里除了震惊再没别的情绪,他还说要帮她找肇事者,她以为在她死后的现在早就没有人为她伤心了,没想到没想到……
阮润以神游的状态去洗澡洗漱,躺到床上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严璞曦会喜欢她?
重生后的第二夜阮润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没有展放,只有她和严璞曦。
梦里的严璞曦里从阳光中走来,笑着和导师师母寒暄,温和地对她笑。
“阿阮,真巧,来看师母吗?”
“嗯,师兄也来啦。”
“有个问题一直想请教老师,所以来打搅老师了。”
梦里的严璞曦笑的阳光温暖,一米八五的高个子俯身递给她一块巧克力,那时她想,谁做师兄的女朋友一定会被他的温柔溺毙。
“阿阮,下来我带你去吃饭。”
“对不起,师兄,我今天……跟展放约好去他家。”
“不好意思啊,阿阮,你和我小表妹很像,自来熟是不是困扰你了?”
“师兄太见外了,我一直很想有你这么个哥哥的,你把我当妹妹是我的荣幸呢。”
“好,你不讨厌就好。”
后来,后来展放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却和严璞曦熟悉起来,虽然聚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他很是了解她,偶尔去吃饭吃的都是她喜欢的,生日时送的礼物不算贵重但却分外合她的心意,就连拒绝都舍不得。
她一直很珍惜这个偶然得来的师兄,小心翼翼享受着有哥哥呵护的时光,在她临死的那一刻她还想过,导师和师兄应该会为她伤心吧。
阮润嘴角含笑,显然沉浸在梦里不愿醒来。
***
客房里的严璞曦却久久难眠,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阮润笑容灿烂,无忧无虑。
他慢慢把照片放在心脏的位置,如今他只能用这种方式纪念着她了。
不知道他的阿阮躺在地上冷不冷,阿阮,如果找到撞你的肇事者我就去陪你你会不会怪我?
没人知道他见到阿阮的遗体是怎么样的心情,血,全是血,全身浴血的阿阮缩成一团,右手紧握。
他也紧紧攥着拳头,他只想找到肇事者问他为何连打急救电话的心都没有?
他的阿阮就在早上还和他通过电话,他的阿阮已经开始依赖他,他的阿阮已经对展放失望了,他就快有资格站在阿阮的身边保护他,可是,现在他的阿阮却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阿阮,我住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你放心,我不是渣男,我只钟情你一个。
忽然看到阿阮被车撞的画面,而他全身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汽车朝阿阮身上撞去。
“阿阮……”
猛地被惊醒才发现是个梦,他颓废地倚在床头,过一会儿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黑暗里点点火光亮起,映出男人滑满泪痕的脸……
***
阮润一大早就爬起来了,这一夜睡着梦见的都是从前和严璞曦相处的情形,而后是汽车朝她撞来,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想了许久,既然决定做褚静遥,那就彻彻底底当阮润死了,不管有谁爱过她。
如果她能在褚静遥的身体里长长久久活下去,那就好好享受这一次的重生。
因为她实在不配再奢求更多了。
依着褚静遥原来的性子应该会给他做过早饭,那她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弥补一下他了。
她自父母车祸后跟着奶奶生活,家务活样样拿手,做饭更不在话下。
先洗了一把米熬粥,阮润开始纠结接下来做些什么,按照她自己原来的习惯是喝一碗白粥就行了,但现在既然和严师兄住在一起那也连他的份一块做。
想了一会儿,她决定煎几张鸡蛋饼。
拿一只碗放了面粉和水,搅匀之后打入三个鸡蛋,加一些切碎的葱进去,再搅匀。
找出平底锅和油就开始开火摊煎饼,看着渐渐泛黄的鸡蛋饼,心情变得出奇的好,忽然开始好奇严璞曦见到这饭是怎样的表情。
严璞曦也早早起床了,看到在厨房忙活的阮润没多做停留,拿着大衣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润自然听到他的动静,从厨房里出来只看到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幸好鸡蛋饼做的少,我能吃完。”
早饭过后,阮润觉得至少一个月内她是不会再吃鸡蛋饼了。
之后的几天直到她开学,也没有再见过严璞曦。
那天谢逸州已经告诉过阮润,褚静遥也是在A大上学,学的竟然也是会计专业,阮润庆幸不已,如果她再次考A大的研究生,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文老师的学生?
她暗自告诫自己要顺其自然。
开学前一天阮润给谢逸州打电话确认了褚静遥原身是不住在学校寝室,而她现在住的地方离A大极近。
开学那天是23号,谢逸州跟她说过会去送她上学。
八点,谢逸州给她打电话说已经在楼下了,阮润立即收拾好书包下楼与他汇合。
距离很远阮润就一眼看到了谢逸州的车,无他,宝蓝色兰博基尼加上主人的白色西装在这行人匆匆很是显眼。
谢逸州显示上下打量了一番阮润的穿着,看她穿的保暖厚实才放心。
“遥遥,哥哥今天是不是特别帅?”说着比比身上的白色西装。
阮润忍不住皱眉:“哥,你不冷吗?站在外面小心感冒。”
谢逸州笑笑,很享受妹妹的体贴:“没事儿,你是女孩子要穿厚点,我皮厚,不怕冷。”
阮润看到他放在后座上的大衣稍稍放心,仍旧交代一句:“在外面记得穿着大衣。”
谢逸州笑着点头,拿出一个袋子递给阮润:“你还没吃早饭吧”
阮润今天起得晚还真没吃早饭,也没客气,接过早餐吃起来。
谢逸州趁着红灯看她一眼,忍不住交代道:“你们学校商学院书记是我舅舅,你在学校有什么事就去找他,别委屈自己,知道吗?”
阮润差点呛着,A大教导主任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竟然让他放出这样的话来。
“主任知道吗?”
谢逸州以为她害怕,安慰道:“舅舅很和气的,你不用怕他。”
阮润闷笑着点头,说:“哥,你放心,我知道了。”
谢逸州点头,看着道路前方郑重道:“遥遥,选择性失忆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你不用因此束手束脚,不管怎样我都是你哥哥。”
“……嗯。”
到了学校门口阮润强烈要求谢逸州把她放下来。
“哥我前两节没课,刚好可以用来熟悉校园,你就不用送我进去了,我自己可以。”
谢逸州爽快点头答应。
下车之前阮润忽然倾身抱了一下谢逸州,趁他愣神时在他耳边说一句:“哥,谢谢你。”
回过神来的谢逸州看着跑下车朝他挥手的阮润,笑了。
“傻丫头,跟哥哥客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