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们一路上不知道哭过了多少次,也不知道笑过多少次,但是总归来说,哭,要比笑是要少一些的。
常将顾首相望,九万里山河外,
七八稚子巷陌,三两妇人相随,
故园晚耕归。
这是明天写在自己日记里面的东西。
他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够再普通的人,现在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在上海这个时尚的不能够再时尚的国际大都市,他却每一次都在深夜中不由自主慌乱的张望,生活过的不像是以往岁月中想要的样子。
可是他却总是在梦中想到过去发生的一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总是从眼角流下,也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希望,但总归好像有着某种力量支撑着这个日渐麻木的血肉。
他在上海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漂流瓶在海上,是的,他一无所有,是的,他在上海。他曾不止一次想过22岁毕业后的他,是否会成为一个看起来一无所用专业毕业的文科生。
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和阳光之下忙碌的人儿一样挣扎着爬上金字塔的顶端,虽然当初他自己觉得这样的行为都很卑劣。
他更不止一次想过人生该怎么活。
他醉酒睡在上海东方明珠下的柏油马路上,他只是恍惚中觉得,他回到了那个久违熟悉而又略微显得有些陌生的地方,他不知道是谁变了,或者是发现自己早就变了。
他只是看见,北姑山两两三三的老妇人在门口坐着纳鞋底,不远处大黄狗蹲着的地方,一群老爷子在重新吆喝摆弄着象棋子,远处傍晚的夕阳把十一二岁少年姑娘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有种东西浸湿了眼眶,流到了嘴里,好甜好甜…….
那些曾经走过自己生命中的人,那些现在仍然走在自己身边的人;那些在寒夜中温暖过我们每一个的人;还有那些在未来岁月中我们极尽可能遇到的所有人。——在现实和梦想中挣扎却又满怀希冀的每一个人。
明天的脑海里面,一直有着这样的一个故事记忆。
墙角的蜘蛛开始修复着被暴雨冲的支离破碎的丝网,不知道吐出丝线的那一瞬间它疼不疼。或许苦难并不会把人压倒,相反的是使人愈发坚强。河水开始泛滥的时候,或许并不是灾难的开始,那咆哮和怒吼声过后,河床上面肥沃的泥土中,孕育着养料和希望的萌芽!
“喂,你看今年的雨水怎么老是下个不停,夏半年里面一直是大暴雨,从那天边涌过来,没一会山沟里面的泥龙夹着就下来了,现在到了秋里面也是没有消停的份,沟里面水又涨了,看起来又是决堤的样子哩”。杨老汉说着就往自家的门前走去了,嘴里还念叨着自家的草坯房还能不能扛得住这么大的雨。这么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杨老汉养了几个儿子也不孝顺,现在就靠着前些年攒下的钱粮和分下来的茅草房。人都说是养儿防老,这还比狼恶,养出来干嘛用呢?
“谁还管球老天爷呢,下就让下,多时下够了就对了么”。刘老汉说着说着就进了屋,他还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没有处理。
刘老汉是个硬气人,在北姑山里面名声大着呢,凡是有个啥大事情他都是自己出面,也没有谁能反对的,前些年村子里面有几个混混不服气,半夜敲门弄事情,结果让刘老汉一顿打加上一顿骂,还给指上了正路,让那几个混混家里面人感谢的不得了,说是遇见了贵人,祖宗坟上积了阴德,冒了青烟了。可是这一次的事情,让他也是没了主意,几个主事的后人还在外头没有回来,小儿子还小着呢没有办法拿事情。他这么多年也是老了,有些事情也是没有办法来,眼看着这雨老是下个不停,他不由得抽上了老汉烟,青烟慢慢的冒上来冒上来,整个屋子都是一种焦烟的味道。
刘老汉是个硬气人,前些年,七八十年代在煤矿山干苦力,矿里面出了事情,塌下去后没有几个人活着,他只是把一个支腿弄成了骨折,让村子里面的杨神仙胡乱的接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大的差错,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赔偿,也没有对人说过,看他家后面过的日子来看,他还是没有得到多大的补偿么,那个时候的煤老板,黑的不行,之后就一直在北姑山,自留地开了之后,就种上了些田,后来就娶了媳妇,生了娃,按道理来说这人品就是好着呢么,可是不知道是这个人命苦还是怎么的,老天爷总是很爱把这家整活呢。这次的事情就是这些年长期以来的不断的发生着的事情困扰着这个饱受沧桑的老汉。
村里面人都说,他女人是一个疯子。
“我日你先人,你再说我把你腿子打折!”刘老汉叫骂着,这个人一般不骂人,处理事情大家都认可,偏偏就是有这么一家子,方言骂下的心里面坏的很,还就是爱看人家遭难他就是舒服,这家子就是北姑山招上门的王家女婿一家子。
有人曾说,刘老汉爱讲一个故事,不知道是发生的还是没有发生的,总归是,他给夜里面到他家的阴阳老是说,阴阳也是爱听。北姑山里面原来有着几个村,但是到了后来,有了人民公社,队里成立了生产大队,就没有私人屋了。唯一的一个广播站每天都播放着一个声音,刘老汉觉得倒不如自己在以前哼着小曲在自家地头看着自己的老黄牛吃草,可是现在,自家的老黄牛也是大家的,队里出现了劳动模范,大家打着锣鼓,吹着唢呐欢呼着,好像以前乡里出了状元郎一样。有人汗流浃背,有人敲锣打鼓,有的人惊讶的看着,心里面各自打着锣鼓。
很多人寻求着中国人的信仰是什么,也有很多人觉得中国人没有信仰,村子里面很多知识分子一遍又一遍的考问着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结果,但是这个时间还有什么人关照这些事情呢,人都没有吃饱,知识算个啥东西。
就在有一天他去放牛的时候,去了山上,在山上他说是自己遇见了个什么东西,把这个拿回了家里面,后来的事情就都发生了。
他还说是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扣着草帽子,穿着褂褂,不像是这附近的人,刘老汉问他是哪里人,那个人说是赶路的,那个人坐下来问刘老汉说是带干粮着么?刘老汉人也实诚,说着有个油饼,就给他吃了,走的时候看见那个人摘了帽子,刘老汉说当时看着眼熟,好想是一个独眼瞎子,却又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那个人说了“问心无愧好事近,万事皆有法度来”。
刘老汉说是那个人走之前的时候还给他讲了个古经(故事的意思),人们都问古经是个啥,他总是不会对人讲起。直到后来他才会零零碎碎的说起来。后来,刘老汉算是轻松的很,人也是没有任何的压力,日子过好的很,不仅他家的日子好了,所有人的日子好了,人都说,这不是老天爷的功劳,社会好了,时代赶上了么!
“他女人是个疯子”,王家人说着骂着还诅咒着,这人坏的很,北姑山里面的人都是对着这个外来户不爱搭理的很。
“我日你先人,你在说把你腿子打折!”?王家人在刘老汉门口骂着。刘老汉从房子里面出来暴怒的回应着王家人,也是,对恶的人你就是再好他也不会记得你的好,反而是骂着他他才是觉得舒服得劲。刘老汉提着锄头就是扔了过去,王家人猩猩的走开了。
这几天的雨下着下着看似要停了,总不是把人下死的光景么。刘老汉破烦着呢,门口望了望,便走进了门。他朝着床上望去,是啊,他的婆娘躺在了床上不得动弹,呻吟着,时不时说着一些很不合适的话语。刘老汉心想着:“早些年他娃娘吃的苦多的很,现在还不得消停么,到底是怎个回事呢?莫不是他做了亏心事,把这娘们几个苦的”。刘老汉心里想着,啄么着,好像想出来点什么,突然门响了,刘老汉回过神来一看,是他大女子刘富贵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为啥,刘老汉给一个女娃娃起了个这么的名字。刘富贵人黑瘦黑瘦的,像极了刘老汉婆娘当年的样子。富贵说着:“答,我妈的病又犯了吗?多长时间了,你给他几个爸爸说了没有啥?”刘老汉回答说:没有,你晓得你娘的那个病么,这些年没有少犯,也没有办法,不知道是心病还是真的有啥子妖魔鬼怪缠着她不肯放。你几个爸爸家他也没有说,说了也没有事,你先等着,等你几个姊妹来了,就行了,晚上的时候他把你几个爸爸哥哥叫来,再商量么。
“你看子杰回来了没有,回来了给他说一声”。刘富贵应声答应了。刘子杰是刘老汉的第六个娃娃,也算是唯一的一个儿子,当年养下这个娃娃也费了不少力气,担了很大风险,刘老汉头一次让村子里面的教书先生给他起了个名字:刘子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