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霞离开理发店时已临近上午的十一点了,据她所说,她此行的目的就是因为“李府大酒店”本已预约好的市内某知名跑场歌手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而我很“荣幸”的成为了李冬霞心目中那个最佳的“替补”队员。面对李冬霞的这个意外请求,我当即便拒绝了,不是我不肯帮她这个忙,只是因为自己也曾亲眼见到过几次这种宴席跑场型歌手的演出过程。说实话,能挣到这种演出费的人可真不简单,他们的演出跟电视上那些歌星们的演出完全就是两码事:电视上的歌星们是站在炫耀夺目的舞台上,面对台底观众席中的热烈欢呼与掌声而尽情高歌,那种演唱时的感觉甭提多有成就感了;而对于民间这种跑宴席场的歌手来说,那种感觉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人家坐着你站着,人家吃着你唱着”,这就是典型的宴席场歌手风格。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一场这样的演出下来不光要唱上四、五首歌,而且演唱时也没有个正式的舞台,完全就是站在宴席中央的过道位置上“傻啦吧叽”的开唱,那架式还真有点像电影中所看到过的某个场景--在万恶的旧社会,一身蓬头垢面、破褂烂鞋的卖唱穷酸书生,正站在饭馆小店的食客餐桌前,一边手拉着已断了几根弦的破胡,一边用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嗓子唱道:“小白菜呀…莫亲娘啊…”
虽然一开始我就回绝了李冬霞所提出的请求,但李冬霞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轻言放弃,这位人们口中的女富商居然还放下了身份和架子跟我磨起了嘴皮,用不屈不饶、没完没了之态为我做起了思想工作:“吴泊桥,你就帮大姐我这一次吧,就唱几首歌而已,对于你来说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再说了,你的歌唱得那么好,如果不在大场广众面前展示一下,那可就真叫埋没了人才…对了,如果你今天真帮了我这个忙,一百五十块钱的演出费用我肯定是照付啊…怎么?嫌钱少?那就再加五十…好啦,今天我就破个例,演出费三百块,这总可以了吧?”
我仍旧是摇头,说话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更小了:“李姐,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这个忙,只是在那种场合下唱歌我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放…放不开啊!”
“呵呵…你也会怯场害羞啊?你唱歌比赛的时候不是发挥得挺好挺自信吗…特别是今天你在帮别人提示歌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觉得不好意思啊!”李冬霞的话语真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了,此时她居然还扯到了关于歌词提示的事情上去,看来她今天恐怕是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了。
“那好吧!我答应你了…我吃完中饭就到‘李府大酒店’去找你吧…但我可事先申明啊,要是今天在寿宴上唱砸了,这后果你可得自负啊!”无奈的我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李冬霞的请求,其中最主要的原由还是因为自己在歌曲提示的事件中确实曾把李冬霞当成过不雅的道具,此番去到“李府大酒店”也算是还她一个人情,至于她所许诺下的所谓演出费,我是绝不会收的。
“还吃什么中饭啊?寿宴将在中午的十二点十八分准时开席,你必须在十二点之前就得赶来…至于你的中饭,到时我一定请你吃大餐…好了,就这样定了…你可千万别迟到啊!呵呵…”李冬霞一边叮嘱着我,一边带着满足的欢笑走出了理发店的玻璃门……
小波姐在李冬霞离开后便回到自己的超市去了,理发店里又陷入了一阵良久的沉默。杨素诗的头发已经完成了营养护理的加热工序,冲水完毕后,她重新坐回到了理发椅上,我紧跟着拿出了一条干毛巾,在她的头发上又细心的擦拭了一番,就在我正准备用吹风机将她的头发吹干整理的前一刻,杨素诗不经意间轻声说了句:“帮我做做头部按摩吧!”随即,她将自己的头缓缓后枕放在了理发椅的靠垫上,眼睛也跟着微闭了起来……
杨素诗的头部按摩很快的便结束了,吹干整理完头发后,她递给了我四十块钱,随即她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一言不发的就往门口走去。“等一下…你能把它还给我吗?”我提了提自己的嗓子,朝着杨素诗即将离去的背影问道。
“什么?哦…我差点忘了,给,现在物归原主了!”杨素诗停住脚步,转身后把那台仍握在掌心的手机递给了我。
“我要的不是这个,是…是那条粉红色的手帕!”我低下了头,将心中真实意图细声的说出了口。
“呵呵…”杨素诗只是轻轻的笑了笑,那部手机在她的笑声中被搁在了沙发左侧的扶手上,“记得以后手机别关!”言毕,杨素诗转身推开玻璃门快步的走了出去。
理发店里又安静了下来,孤身的我,手里握着那部似乎还残有杨素诗体温的手机,渐渐的陷入了沉思中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