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一路的注目礼让宝月的腰板挺的不能再直,把荣福堂的大丫鬟扇肿脸的本事不是谁都有的,众人更好奇宋璃何来的底气对荣福堂这么不依不饶,一时间各种流言就在私下里悄悄传开,柳氏责罚了不少人才勉强压下去,不过不管是哪个版本,都少不了荣福堂失势的意思,更有拿柳氏的填房身份说事,连带上宋瑜和宋瑞的身份,说破天也是个庶出,宋璃大小姐才是正经主子,为这些,柳氏和宋瑜两人又气的七窍生烟。
与此不同,苎萝院的气氛罕见的轻快,宝月宝穗对小姐的强硬态度满意的不得了,干起活来也更有劲。
宋璃看着从外面扫雪回来,满头汗的两人抿嘴直笑,“打水烧水都算是粗活了,还顶着风去扫雪,真有颗当粗使丫鬟的心。”
宝穗岁数小,说起话来带着几分跳脱,抹了一把汗笑道,“只要能跟着小姐,怎么着都行。”
宋璃失笑,推窗看外面一夜风雪后的琉璃世界,虽然被禁足,但心情并不差。
“小姐当心身子,凉风一吹又得咳嗽一阵子。”宝月婆婆妈妈的絮叨,拢了拢火,把窗户关小了点。
提起得病,宝穗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姐,苎芳院的杜鹃病倒了。”
宋璃凝眉,她记得杜鹃,小丫鬟性格腼腆,从不主动招惹别人。去了苎芳院后,因为平时少说多做,看起来稳妥得当,就被柳氏安排到宋瑜身边。
宝穗是和杜鹃一同被买进府的,算有几分情谊,知道杜鹃在雪夜里被罚跪了一夜后,先是对苎芳院的行事不满,后又想到苎萝院这段时间的硬气,藏着几分私心把这事当着宋璃的面说了出来。
宝穗毕竟没有什么城府,连宝月都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再可怜也是那边的人,做奴婢的还能自己选主子么?以后这种事别说了,省的小姐费心。”
宝穗清楚道理,心里也叹杜鹃可怜,便不再多话。
倒是宋璃忽然开口问道,“你和杜鹃关系不错?”
宝穗下意识摇头,后又垂下头,话音里带着像要哭出声的叹息,“她……手冻烂了,这几天还在发低热。”
奴婢的命运就像是随风飘散的蒲公英种子,幸运的可以落地生根,不幸的落到水塘、泥浆,一生也就结束了。宝穗摇摇头,试着不去想这些,殊不知眉宇间的神色早已出卖了她。
宝月立场相同,也不忍再说什么。宋璃托腮默了一会,提笔写了一封信,“这个找机会塞在老爷书房,别让任何人发现。”
宝月接过,虽然她不识字,但一眼就认出这不是小姐的笔迹。
“小姐?”宝穗一脸疑惑。
宋璃放下笔,“这件事我们不能出面,反而会害了杜鹃。”
苎芳院和自己势同水火,自己突然关心一个小丫鬟的死活,为了给自己胀气,她们肯定会更变本加厉的处置杜鹃。
虽然别院丫鬟的死活与她无关,但
宋璃出手自有她的道理,罚责下人无可厚非,但过于苛待并非治家明理,宋询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这件事捅到宋询那里,由他出面管教,宋瑜柳氏无话可说。
另一方面,对方不会偃旗息鼓,自己也该懂得见缝插针。
宝穗没料到小姐想了办法,当天就遵照吩咐,将事情安排下去。
这天宋询刚下朝,远远看到殿门口卫承煊扶剑而立,像是在等什么人。
待宋询走到近前,卫承煊上前一步,略行虚礼,笑着打招呼,“宋大人。”
卫承煊辈分虽低,但身份尊贵,宋询回了实礼,“卫世子在专门等下官?”
“几件小事,想向宋大人请教。”卫承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边走边说。
大理寺主管刑狱复核,宋询不是擅打太极的老油条,但他浸润官场多年,也有几分察言观色的能力。
就说眼下,卫承煊虽然面上带笑,可笑里透着股倨傲,几分看不起他的神色。
宋询暗忖,这位卫世子不是出了名的烂好人么?怎么突然专门等在这给他脸色看?
“听说宋大人最近家宅不宁,禁足了府上两位小姐。”卫世子慢悠悠吐出一句话。
原来是为这个!宋询自认治家有方,这事什么时候传到他耳朵里的?
卫承煊扫了宋询一眼,“宋大人觉得我不应该关心这些?嗯?那我就明说,宋璃姑娘知书达礼,端方聪慧,虽不知宋大人为何要禁她的足,但看在我几分薄面上,可否既往不咎?”
主动来替宋璃求情,这就是她给女儿挑选的夫婿吗?宋询停住脚,想到岳氏,一时神思恍惚,竟怔住了。
卫承煊没有出声打扰,也停下站在一旁,吹过阵寒风,宋询清醒过来,看一同站在旁边的卫承煊,尴尬一笑,“世子放心,待我查明来龙去脉,会还璃姐儿清白,若是像世子说的不明不白就算了,对璃姐儿的名声并无益处。”
卫承煊握剑的手松了松,“如此也好,劳烦宋大人。”
“卫世子!”
宋询询问,“卫世子是担心小女宋璃在府中受委屈吗?特意出面求情的吗?”
卫承煊转身,暖冬的淡淡阳光给他周身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宛若天神天兵。只见他目含星光,嘴带轻笑,“宋大人既然主动提到,我也正好挑明,宋璃小姐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她虽出身宋府,但从现在到以后,她做的事就是我做的事,我的脸面就是她的脸面,言尽于此,宋大人应该明白其中意味。”
说罢,留下盯着他不放的宋询,跨步离开。
身后夏牧低语,“世子这番话……是否有些过了”
“我不能亲自为她分忧,替她撑撑腰都不行么?”卫承煊反问,一想到宋璃孤身一人在宋府,他就恨不得马上成婚。
“世子稍安勿躁,我看宋询大人不像那种不分皂白的家主,宋璃小姐必定安然无虞。”夏牧了然一笑,劝慰道
卫承煊没有接话,“随时盯着那边,有动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