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承煊胸前的伤口滴滴答答落着血珠,但他全然不觉,只是低头盯着趴在地上的伊顿,几分剑锋沁入肌理,伊顿低声一笑,“愿赌服输,京师和我来往的人都蒙着面,你要我说出姓甚名谁,我也一无所知。”说罢,毫无惧色的看向卫承煊,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样。
见卫承煊沉吟不语,伊顿表情越发得意,“你们中原人满腹奸计,就算我想说出真相,我知道的也到此为止了,怎么样,卫世子对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卫承煊知道京师那边勾结伊顿的非等闲之辈,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让人查出踪迹,伊顿虽然言语间诸多讽刺,但他说的必定属实,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他收起剑,“你要找的人就在宁莎夫人身边,一名唤做巴央嬷嬷的奴隶。”
“巴央?”伊顿听到名字后瞳孔紧缩,旋即嗤笑,“卫世子,你可知道巴央是谁?竟然敢说她是我的母亲?你别是因为我那一刀,放血放的厉害,连脑子都不清醒了吧?”
“巴央原本是服侍你母亲的奴隶,你母亲死后,身边曾服侍过的人要么被殉葬,要么被赶出部落,这些年你追查下来,只有这位巴央在宁莎的庇佑下好端端地活着,说她与你母亲的亡故没有关系,恐怕谁都不信。”
“看来卫世子下了不少功夫,既然如此,何苦还在这里耍弄我。”伊顿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算了,你放我回去,老单于和宁莎那边我自己解决,我原本就不赞同与大楚征战,等我掌握实权,便于你约定休战如何?”
说着伸出一只手,“若你不信,我可与你歃血为盟。”
几年前漠北受过蝗灾,匈族实力虚弱,有几个分部蠢蠢欲动,大有想脱离出去自立门户的野心,韩乌单于之所以倾全族之力攻打大楚边界,无非也是为了以战代乱,顺便掠夺金银、人口、牲畜等物资。
但大楚防线虽被撕破,但反击来的也极快,而且迅速击溃匈族,而且眼下大楚明显打算拉长战时,如此耗下来,拖垮的终究是匈族。
或许也是受中原文化的影响,伊顿觉得自己与父亲韩乌单于最大的不同,就是审时度势,也正是这一点,让韩乌单于一直对他不满,认为他失去了匈族人的血性。
“怎么?卫世子不相信我?”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伊顿收回手,“还是说你另有高见?”
“我放你回去,韩乌单于必起疑心,宁莎夫人早已联合族中长老,虎视眈眈。”卫承煊一边为自己止血,一边分析道,“你手上只有铁甲兵这一只亲信兵马,也在此战中损耗殆尽,你拿什么去对抗?如果放你回去后因匈族内乱死了,还不如把人头留给我去请功。”
卫承煊声音平缓,却刺痛了伊顿,他何尝不知道此次出征,对他来说只要有一战失败,就等于走上没有退路的悬崖,可羽翼未丰的他无法违抗单于的命令。
“回去之后设法见巴央嬷嬷一面,我和你赌战一场,你拼上命换来的消息,未必没有价值。”说话间,卫承煊将胸前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坐下,“至于见面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就静候佳音了。”
不能伊顿多询问一句,卫承煊咳嗽了一声,廖峰竟然带着一干人马鱼贯而入,顿时帐篷里人满为患。
“我们已经提前放出了消息,要在乌鞘峰将你诛杀,想必那些没被俘虏的铁甲兵一定会纠集人马前来营救,到时候廖将军会找时机放了你。”卫承煊冲廖峰扬了扬下巴,“至于回去之后。”
卫承煊掏出之前的七彩吉祥穗扔在地上,“你自己决定。”
伊顿伸手捡起穗子,廖峰命人上前将其捆住,冲外面扬了扬头,一队人马就押着伊顿离开。
廖峰看到卫承煊又挂了彩,啧啧两声,“能伤到你,看来还有点本事。”说着朝卫承煊扔过去止血的外敷药膏,“你宁可违抗王爷的下令斩杀伊顿的命令,就是为了放虎归山?”
几番征战下来,卫承煊已不掩饰自己的实力,廖峰起初倒觉得惊讶,不过很快就见怪不怪,相反他倒觉得这才是卫承煊本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