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亲情(1 / 1)

又到了星期天,上午迪瓦和妹妹一起去教堂做了礼拜,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小时候都在教会学校长大。

午饭后,妹妹有事先走了,下午这段时间,他决定去一趟养老院。前几天,院方通知他,祖母的病情正在恶化。

迪瓦乘坐在飞速行驶的巴士上,本打算利用短短的二十来分钟稍微休息一下,可是刚刚闭上眼睛,雪芬的身影就浮现在眼前。

从上次见面到现在,不觉已经半年有余。

虽然相隔遥远,但是两人隔一段时间都会在网络上聊天。

每次在视频上见到她,迪瓦都会感到非常开心,他心想:莫非自己喜欢上她了?

很快巴士就到站了,下了车后,迪瓦招来了一辆无人驾驶出租车。

祖母长期住在近郊的一个医疗养老院里。

坐在“的士”上,迪瓦回想起上一次去看望老人的情景,病床上的祖母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

迪瓦走进养老院,来到监护观察室的门口,他按了一下门铃,一会儿门自动打开了。

迪瓦走进房间里,看到有一位护士正在专注地凝视着祖母的身体,这时护士感觉到有人靠近了她的身边,于是缓慢地转过身来。

她看着迪瓦,微笑地说:“您好!迪瓦先生。”

迪瓦点了点头,说了声:“您好!”,然后走到祖母的床前问道:“她还好吗?”

“很不稳定,人类个体进入老年后,脑组织逐渐萎缩,由此引发体重减轻,脑体积缩小,脑供血严重不足。人体老化是一个自然规律,是人体发展不可避免的生理过程。其中神经系统的老化会对老年人产生行为障碍,虽然您的祖母曾经更换过身体器官,可还是已经接近脑死亡了。”

迪瓦发现对方说话和动作有些生硬,这个时候他注意看了看对方的眼睛,哦,原来是一台2060TX。

这是养老院向布迪公司租用的爱心护理,每个爱心护理配合医务人员管理一个楼层,由于受到《人工智能及武装机器人限制公约》的约束,她们不能越界到其他的楼层。

这些“爱心护理”的身体里集成了各种微型的医疗诊断设备,她们能够帮助那些没有自理能力的老人、病人翻动身体,按摩、擦洗、配药、打扫环境卫生,定时记录身体状况,及时向医生汇报。

爱心护理完成检查工作后,准备离她对迪瓦说:“病人的详细情况,您可以到办公室找主治医师谈谈,再见。”

“再见!”

护士离开后,迪瓦走到床前,望着干枯瘦弱的祖母,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此刻应该跟祖母说些什么?

看着不省人事的祖母,迪瓦心想:与其说是来探望她,不如说是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哎,毕竟自己和妹妹小的时候,祖母还算是稍微尽到一些长辈的职责,偶尔会来教会学校看看他们,带他们去改善一下伙食,买点儿衣物等日常用品。

长大后,迪瓦知道祖母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和快乐,曾经也把他和妹妹当作累赘,所以对于祖母,他没有多少感情,但好歹还算是有露过脸的。

当然养育自己的责任应该是自己的父母,而对于父母,他记忆里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看望祖母只是为了尽一份义务,医疗过程都需要有个亲人来签个字什么的,祖母看来还是信任他的,她把自己设定为第一联系人。

迪瓦的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他心里默念: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祝福她进入天堂。

迪瓦走出祖母的房间,来到医务人员办公室做了些登记,主任医师出诊不在,迪瓦没有等他回来就离开了。

每次探望完祖母离开养老院,他都会感到莫名地轻松。

他知道,并不是因为看到祖母让自己的心里得到慰藉,而是看到人体枯萎的样子,使他产生了厌恶感,病房里的一切让他感到压抑,使他只想着尽快离开。

他提醒自己,为什么没有了怜悯之心呢?

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书上的教育经常是仁义的宣扬,但长大后,他发现教育和现实生活是矛盾的,像拉开拉链一样,随着岁月的增长,一节一节不断地脱离,难道自己的父母没有接受过仁爱的教育?他们不也是丢下自己各奔东西吗?

他心里盘算着:除了同母异父的妹妹还常常联系,自己身边的人,除了工作关系外,再也没有和其他人有更深入地交往,不管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他一直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在他的眼里,似乎大家也都是这样。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有一个人向着他奔跑了过来,他下意识地侧身让了一下,那个人差点撞到了自己。

随之,不远处传来了咒骂声,哦,原来是街上发生了一起抢劫。不过许多人都匆匆而过,看都不肯看一眼,没有一个人主动打电话报警,包括迪瓦自己,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劫匪消失,被抢劫的人也知道呼救没有用,象征性地反抗几下,怒斥两声,也走了。

整个事情大约两分钟的光景,大家在短暂地惊慌后,很快又恢复了“理智”。

看望祖母很容易让他联想起小时候的生活经历,他的眼前浮现出两个小孩独自玩耍逗乐的情景,兄妹俩小时候都是在孤儿院和教会学校度过的。

长大后,偶尔他会想要了解一下父母的现状,但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

父母对于他和妹妹来说,除了具有血缘关系之外,没有其他用处。

迪瓦还记得,以前一个同学拼命地在网络上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或亲兄弟姐妹,他也参与帮助寻找,是因为这位同学得了白血病,骨髓移植需要直系亲属来配型,仅此而已。

他从网络上可以很方便地查到父亲和母亲各自的地址,但他没有这样做过。

在这个年代,像迪瓦这样的家庭有很多,许多人对家庭和婚姻都不感兴趣,因为他们认为爱情、婚姻、家庭意味着个人的不幸,承担不起这样的消耗。

作为一个社会学教授,他经常问自己,是因为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差,还是我们自己越来越强大,强大到不需要向别人倾述,不想听别人倾述,不想和其他人有更多的接触。

不过倾述又有什么用呢?谁有空听你倾诉,当他们对着你不住点头的时候,心里也许已经在想别的事情了。

许多时候他更愿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娱自乐,看着电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才是真实的自我,他愿意把自己封锁起来,去体验无拘无束的自我,而不是“勉为其难”地参与社交生活,外出工作交往对他来说都是为了生活,不得已的。

迪瓦示意自己不要去想这些灰暗的事情。

人有两种世界观,一种人喜欢用性恶观来看待世界,另一种人喜欢用性善观来看待世界,可能自己属于前者,这种心态会将生活中的许多事情看作是麻烦事。

他示意自己:好了,不要再想了,生活无法想得太远,还是想想工作上的事情。

昨天,他参加了洲际联盟教科文组织举办的“多学科生命工程研讨会”,与会的科学家、社会学家、企业家、政治家就基因工程的发展趋势和立法精神进行了激烈的争论。

科学家、企业家希望通过基因工程技术彻底消灭各种疑难杂症,但是一些学者担心,某些机构打着治病的幌子进行激进的基因技术研究,目的是要实现克隆人和遗传基因改造的实验。

与会的许多专家提出了反对意见,包括迪瓦,身为社会学专家,迪瓦并不是反对有益于人类的科技进步,而是认为全球还没有形成共同体之前,如果开放基因遗传工程的实践,改变人类的基因组,在某一部分人身上进行实践,实现遗传进程,将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后果,我们会因为意识形态不同而出现混乱。

例如将弱势群体拿来做实验等等。

对科技成果的曲解应用,往往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不久前的武装机器人战争引发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就是例证。

再比如,假设当年核试验首先在纳粹国家中成功使用,(如果不是因为最终被盟国破坏,事实上已经成功了)那么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以一个纳粹者的世界观来应用核武器,保留优秀民族,消灭劣等民族,他们一定会认为没有错。

历史遗留下来的众多民族矛盾,本来就分不清谁对谁错,大家都是为了活着,为了活得更好,所以一旦民族主义被某些势力挑动起来,所有的伤害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一直以来,不同民族存在着不同的意识形态,这是事实,因此造成对社会事务的关注角度不同,有可能歪曲各种高尖端科学技术的发展方向以及应用目的。

基因工程也可以成为伤害其他种族的武器。

这些凝聚了人类智慧的成果,可以用在和平事业,也可以用来杀戮甚至是种族灭绝,在人类的历史进程中,这种大规模的灭绝事件不是没有,必须避免不断重复这样的悲剧。

浩瀚的基因工程如果没有全人类共同参与、接受监督,结果将是不完整的,而且会造成不同种族的巨大差距,或出现人种变异,再次为人类的和平发展埋下祸根,甚至摧毁人类社会。

他边走边想: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物种,他们总喜欢往自己身上惹麻烦,看看今天,人们过着怎样复杂的生活和社交活动,为了去看场演出,就刻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们不停地按动手机,多数时候是废话连篇,低头族越来越庞大,许多人走路一瘸一拐的,估计就是玩手机不小心踩错阶梯,造成关节伤痛。

妹妹每个星期都会到他这里来过周末,会坚持拉他一起去做礼拜,回来后都会到迪瓦家一起吃顿饭。

这个时间是兄妹俩最惬意的时刻。

最近迪瓦会有意无意地和妹妹聊聊男婚女嫁的事情,他喜欢关注一些社会问题,借此了解当下女性的心声,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想利用和妹妹相处的时间,聊些情感方面的话题,有助于更好地和雪芬相处。

雪芬是人类学助理教授,他们两人都是洲际联盟教科文组织的成员,因此经常在网络上讨论学术课题。

他喜欢和雪芬海阔天空的神聊,因为人类学、社会学有许多可以互相沟通的话题。

他喜欢雪芬带有东方文化的气息,在讨论学术课题的时候会有不同的立场和争论,这使得他们之间的交谈变得更有趣味。

半年前,迪瓦出差到东亚进行学术交流,会后,雪芬陪着他去游玩了两天,回来后,两个人的联系就更多了,感觉更有话说。

妹妹迪薇是一个美丽傲气的女孩,她学的是计算机软件专业。

迪瓦知道追求她的男孩不少,但她似乎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

由于成绩优秀,迪薇一毕业就在布迪工业的软件开发部工作,现在是总裁儿子布拉德?布迪亲自管理的部门,所以在他们公司,IT部门的人,下巴总是抬得比别人高。

她觉得自己丝毫不比任何男生逊色。

迪瓦看着妹妹老是穿着一身的休闲装,就对她说:“也不花点时间打扮打扮自己。”

“出趟门穿衣打扮太麻烦了,我也不想引起谁的注意。”

迪瓦说:“不要眼光太高,如果没有时间交朋友,我看你们公司里的几个男同事就不错嘛!”。

迪薇挑了一下眉头,回答道:“我们都在同一个环境里,大家都太熟悉了,我感觉提不起兴趣来。我可不喜欢将就,我更愿意专心地工作,就像你一样,不是很好嘛!现在工作那么忙,天天没完没了地改进再改进,我都失眠了,哪里还有时间谈情说爱啊!我最开心的就是每周能和哥哥去做做礼拜,放松心情,一起吃个饭。”

迪瓦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成大龄剩男剩女了?你会错过很多机会的,你跟我不同。”

迪薇的表情僵住了,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看到妹妹沉默了,迪瓦打破僵局说:“好吧,最近研究工作有什么新的进展?”

迪薇脸上立刻恢复了笑容,她说:“我们准备给家政伴侣设计一项适应语言变化的程序,比如你有意大利口音,那么你的家政伴侣今后能够学习你的口音,用乡音和你会话,不管是意大利语还是你那变味的英语,总之会让你感觉到,就像和老乡生活在一起,这样你是不是会感觉更好?”

迪薇用意大利语的高、中、低音分别模拟道:“你好,是迪瓦先生吗?”,然后又压低嗓门问:“请问你喜欢哪种?”

迪瓦被她逗乐了,笑着说:“如果能这样,那当然好了。”

迪瓦说话的同时,看了一眼正在家里试用的2060TX,接着说:“不过她现在词汇还不算丰富,而且语句也不是非常流利,改了之后会不会变结巴?还有啊,全世界有那多的方言,你们忙得过来吗?”

迪薇答道:“当然可以,我们先从世界性的几大语系入手,语言翻译技术早就有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深度细化,也许需要多点时间,我想,经过我们不断地调试,家政伴侣的语言交流能力会越来越完善,等我们的口语模仿技术测试好后,就会升级为常规功能,这样一来她们将更好地迎合不同消费者的会话习惯。”

迪瓦看着妹妹侃侃而谈,舒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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