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妫婍看到同赢子媗等人一同上来的妫笙时，神色微变，她看了一眼领路的人之后，却也没有说什么。
桌案边此刻坐着妫婍与使臣官员，另外只备了两张空桌椅。
姜丘逸扫了一眼空座位，道：“妫婍公主，在座的都是弑灵院弟子，属于平辈，我们也无需讲究什么皇家礼节，直接同在弑灵院时一样如何？”
如果按照尊卑有别，隐瞒身份的赢子媗和被认为是不详之人的妫笙，都是没有资格参与商讨的。
使臣官员看看姜丘逸又看看妫婍，等待妫婍发话。
“太子都如此说了，那就按照太子说的吧。”
赢子媗和妫笙这才先后入座。
姜歆婷直接道：“使臣大人先说说上一年谈判失败的缘由吧。”
“借用土地耕耘交付农业税是很正常的事情，上一次谈判失败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牧马族不同意合约中所写的税费。”
赢子媗问道：“那是要征收多高的税”
“税收为产量的十分之三。”
在座的除了姜丘逸和使臣官员对于农业税有所了解，赢子媗看向姜丘逸，问道：“十分之三算多算少？”
“国家对于自己百姓征收的农业税通常都是占税收的十分之一，对于他族，会提高农业税也是合理的事情。敢问大人，牧马族拒绝签定合约，核心问题应该并不在于农业税的高低吧？”
“……”姜丘逸说话向来给人十拿九稳的感觉，使臣官员听了他的话后，愣了一下，道，“没错，的确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赢子媗追问：“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使臣官员看了一眼赢子媗和姜丘逸，目光些许躲闪，最后看向妫婍：“公主殿下……”
“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妫婍语调高冷，“伊谷与牧马族有联姻传统，这一代的牧马族族长目光高远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中本公主，父皇怎么可能答应将我嫁去那偏远的地方。”
“……公主的言下之意是瞧不上牧马族族长？”
“是又如何？”
妫婍趾高气扬的样子令赢子媗很是不满，“牧马族族长巴格怎么说都是草原上公认的英雄，公主用这种态度对待一族之长，未免太不把七大蛮族看在眼中。”
“七大蛮族，之所以只能是部落，就是因为他们弱小，小小的部落想要娶皇族嫡女，岂不成了笑话。”妫婍冷笑一声，看向妫笙，“他若看上的是你，或许路丘百姓这几年也不用移到冬季便提心调档。”
“你自己都说了，牧马族族长看上的人是你，这关妫笙姐姐什么关系？你既然是嫡女，难道更不应该承担起责任吗？”妫婍的话瞬间惹怒了姜歆婷，她怒气冲冲道，“路丘百姓受苦与你有脱不了的干系，你又为何要把这些事情怪到妫笙姐姐身上。”
比试上妫婍就是姜歆婷的手下败将，而姜歆婷此刻的气场，竟让自视甚高的妫婍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她愤然起身，看了在座的一圈，径直走向门口，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使臣官员十分为难，继续留着不是，走也不是。
这时候妫笙终于开口，对着使臣道：“你先下去吧。”
姜歆婷为何如此维护自己，妫笙不知道，内心却满是感激。
“你就这么好脾气地由着她来欺负你吗？”姜歆婷的怒火似乎依旧燃烧着。妫笙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她望着姜歆婷，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回话。
妫笙没有回话，反而让姜歆婷更加怒火中烧：“你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活该任人欺负。”
“歆婷。”姜丘逸走至姜歆婷身后，抚摸她的后背想让她平静下来，姜歆婷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姜丘逸柔声安慰，“不是所有的反抗都会有用的，时辰也不早了，歆婷，你先到楼下点些你爱吃的菜肴如何？”
姜歆婷没有回话，却是点了点头，起身缓缓离开。
“歆婷刚被接到宫中来时，总是受人欺负，妫笙姑娘方才的处境，歆婷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所以显得有些激动，还望姑娘见谅。”
“我自然明白，她是为了我好。”妫笙轻声叹息，摇了摇头道，“我又何曾不想改变这样的处境。”
姜歆婷的父亲生前有战功赫赫，她受人欺负后，自有盛饶王保护，加之姜丘逸的出现，姜歆婷的艰难处境很快逆转，可是妫笙显然无任何依靠，她同妹妹妫玉自小被人遗弃到宫外，百姓将伊谷所受天灾全都怪罪她二人身上，母亲含恨而死，伊谷国主对他们置之不理，这样的处境又启示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其实妫婍变成现在这样，也有她自己的苦衷。”
那年伊谷国主出行边疆地区，也带上了年幼的妫婍。因为仆从玩忽职守，竟让妫婍被人贩子掳走。妫婍在人贩子手中吃了不少苦，听说后来是被牧马族人所救。
当时伊谷皇族出动了军队将边疆初翻了个底朝天，直到次年，妫婍才被人送回来。妫婍回来后就不太爱说话，宫中的老人都知道，她回来后和伊谷国主大吵了一架，而后就总把自己关在房里。
“如果真的是被牧马族所救，那妫婍不该对牧马族充满敌意不是吗？”赢子媗不解。
“我们并不知道妫婍在草原过得好不好，或许牧马族人并没有善待她。”妫笙眼中闪过无奈，“妫婍回来后变化很大。”
“……”牧马族人对待伊谷人是何态度，赢子媗不知道，但他们既然愿意放妫婍回来，又为何会不善待她。
“牧马族人送妫婍回来，可有讨要什么？”
“……没有。”
“那么他们之所以不答应合约真正的原因怕是伊谷国主不愿答应将妫婍公主嫁给巴格族长吧？”
妫笙没有马上回答，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真相不是显而易见吗？”
牧马族族长思慕妫婍并非起于朝见，保不齐妫婍在草原那几个月也与巴格定情了，只是回来后遭到了伊谷国主的反对。眼下这些还仅是姜丘逸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