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丘逸继续道:“取消官僚世袭制度,是为了制衡世家大族和朝中大臣,虽然会遭到个别大臣反对,却能得到众多百姓支持。但如果取消奴隶制度,那么上层阶级乃至中产阶级的百姓都会在顷刻间损失大量财产(昱临大陆的奴隶等同于财产),甚至还会影响各行各业的运作。虽然取消奴隶制度对下层阶级来说是福音,但却会让一个国家陷入混乱。”
昱临王倾听着姜丘逸头头是道地分析取消官僚世袭制度和奴隶制度带来的后果,道:“你既然清楚取消奴隶制度有可能带来的后果,就应当明白,朕为何不会答应你。”
“以上,是臣考虑到的为何陛下不会答应臣的理由。”姜丘逸停顿了片刻,继续道,“可是臣真正要说的是,陛下也应当是看到了盛饶在取消奴隶制度后国家并没有陷入混乱,而是愈加繁荣的盛况。”
先将取消奴隶制度可能带来的不利后果一一讲清,再反举盛饶取消奴隶制度后却愈加繁盛的事实,这一招谈判的手段果真是高明。
“所以此次太子前来昱临,是已经替朕将更改奴隶制度后的政治方案都已经想好了?”
昱临王看似和睦的一句话,实则已经透露出了不满,伴君如伴虎,即便是像昱临王这般看似和善的君王骨子里却同样有着君王的威严,作为臣子,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就擅自替君王部署后路,乃是大忌:“臣不敢,臣只是希望能为陛下提供可能性,最终定论,自然是由陛下决定。”
盛饶国四位成年皇子,唯独姜丘逸被盛饶王看重,其一是因为唯有他继承了盛饶王的灵力天赋,其二便是因为他提出的新政,助使盛饶国这些年愈加强盛。昱临王最初看到新政条例时,就曾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盛饶太子赞不绝口。只是不论昱临王如何欣赏姜丘逸,也不可能由着姜丘逸对于其政策指手画脚,毕竟这昱临国乃至天下都是赢氏皇族的,容不得其妄言指点。
“盛饶国这些年蒸蒸日上、繁荣昌盛,和太子的新政的确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适合盛饶国的制度,不代表就就适合其他国家。朕欣赏太子的治国之才,但也要警醒太子,切莫年少轻狂,过于桀骜不驯。”昱临王从众多奏折之中拿起南海呈上来的折子道,“传朕旨意,拨五千南海奴隶,随太子回盛饶,为其建筑层台累榭、寺庙皇陵。”
—分割线—
江畔与江川一路陪同姜丘逸回到客殿,从他脸上看不出半丝情绪。
“我到底是缺乏经验,昱临王和颜悦色地就结束了我继续谏言的可能。”
“太子第一次同昱临王谈判,就能要到五千奴隶,已经是很好的开头。”江畔说完,取出一个锦囊,“这是陛下交于属下的,吩咐属下在殿下见过昱临王之后,交于殿下。”
姜丘逸接过锦囊,并没有马上拆开:“这里面不会装着让我以武力相要挟之类的计策吧?”
“属下不知,殿下打开便知晓了。”
“江畔,父皇让你随我一起,就是想要派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吧。”
“陛下只是怕殿下过于仁慈,所以希望属下跟来,能多提醒殿下。”
“那不知本王方才在大殿上的言谈举止,你可满意?”
“属下不敢!”姜丘逸看似和颜悦色的一句话,随即吓得江畔跪在地,俯首称臣。
“不敢是吗?那你告诉本王,父皇派本王出使昱临,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江畔当然不会将御灵者部队的事情说出,毕竟现在盛饶王还未确定太子殿下是否真有带兵打仗的决心,若是让太子知晓,但凡太子透露半点,灵山插手了此事,那么一切苦心就都白费了。
“属下只知道陛下希望殿下能够在说服昱临王更改奴隶制度,至于目的,殿下不是应该比属下更加清楚吗?”
“表面目的,我自然是清楚,可是除却表面的目的呢?更改奴隶制度,虽然能带来好处,但是若在四国同时实施,不可能能够像在盛饶一般顺利。就算实施成功了,为四国下层阶级带来好处,对盛饶国也没有太大的好处,父皇要这些奴隶,不可能就是为了修善寺庙与皇陵。”
“正如殿下所说,假设能够说服昱临王更改奴隶制度直至取消奴隶制度,那么昱临国乃至五大国与七蛮都会因此发生混乱,但凡是奴隶集中的行业就会面临瘫痪,只要是奴隶参与生产、服务的行业就会面临整改问题,到时候发动战争,对于盛饶来说赢面也最大。”
只说一半,既可以赢得姜丘逸的信任,也不会让御灵者部队有暴露的危机,这番话是盛饶王在姜丘逸出行之前,告诉江畔,而效果也同盛饶王预期的一样,姜丘逸并没有再继续怀疑。
“是这样?”姜丘逸若有所思,而后道,“你派人禀报父皇,谈判同本王设想的一样并不顺利,但初次便也为盛饶争取到了五千奴隶,本王会再找机会说服昱临王。”
“属下这就去禀报。”
“还有……”姜丘逸叫住了江畔,“本王方才之所以发怒,是因为本王恼怒父皇的猜忌与不信任。”
“属下明白,可是也希望殿下能够体谅陛下的顾虑,毕竟您之前为了凤灵公主,甚至有过放弃太子之位的念头。”
“你是打算一直拿这件事来揶揄本王是不是?”
“属下……”
“不敢是不是?”姜丘逸笑道,“本王看就没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姜丘逸看着江畔离去的背影,收敛了笑容,一切已经按照他的计划开始,此次出使他必须出色的完成盛饶王交代的所有事情,既是取得盛饶王的信任,也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实权。
“殿下,那西部军营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查,没有得到确切结果,就一直都查下去,但千万不可让江畔他们有所察觉。”
天色渐晚,姜丘逸的眸子依如天边的皓月,清冷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