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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好多好多神

家门神和类似的一些日常可以听到的神是这里独特的信仰体系中非常渺小但是却非常重要的一环。

比如说,这里的人相信,每一块院子建立起来的时候,那个院子里都会有几位家门神入住,而狭义的家门神,也就是那两位分别被称为家神善正和门神桃卫的神,就是传说中的家庭之神昌淙的千百万个分-身或者说是千百万个下属。

广义的家门神除了家神和门神,还有负责家庭柴火安全的火灶神祝光和保护家庭粮食牲畜的仓廪神丰实。

这两位的名字比家神和门神好理解。其中,火灶神祝光主管柴火之灾,负责保护一家免于火灾和保证冬天大家不挨冻,而仓廪神丰实则是负责保护牲口棚里的牲口繁衍旺盛以及仓库里的粮食丰实、安全。

家门神和类似的神在整个神的系统中最为常见。他们既不像宗神社昌和他另一半昌淙那样有着巨大的法力,统观大局,人们一般只是定期去仰望和供奉,也不像其他那些各有专司职能的神,比如主管缘分的月神和主管酒的酒神那样只有有需要的人才会去拜求。

不说对人们来说非常重要的,火灶神和仓廪神的日常保护职能了,这里的家神和门神的主要职责就是记录一年中在自己负责的这个房子里活动的人和生物所有的善恶,并按时回到神殿去记录和汇报,以方便众神能按时记录和做出评判。

你说你就是这屋子的主人,在自己家里没偷没抢没PIAO没赌没做坏事,你可不怕家门神汇报?

嗯,真是好人啊!不过,要记得,家门神可不仅仅是记录到家里来的人做的坏事,守卫家宅安宁。

记录外来家中的人的言行得失,守卫家宅安宁那主要是人家门神桃卫的活儿。因为门神桃卫的神位在院子的门楣上方,面对着外面,是对外的神,所以他的职责是记录从门外经过他的视线进来的人在门口和院子里都做了些什么,有何善恶行为和所思所想,以及在从外进来的不属于这个屋子的人是否对主人做了不好的事。

家门神中还有个家神善正,他负责的是家里的每一个人的言行得失和善恶心思。因为他的神位被高高安放在厅堂主位的房梁之上,用一个类似鸟居的屋子安放着,所以,只要在屋子里,无论是外来的还是家里的,无论是主人还是仆役,在他的眼皮底下,说话做事可都要注意安全。

你确定你在家里就可以脏话连篇、满腹牢骚、心怀不轨、整天盘算着各种事么?头上三尺有神明,家门神们可是正看着你哦。

据说,当一家人的罪恶达到一定的程度又不思忏悔的时候,家门神们都会离开,这个家庭可能会无端起火或者牲畜得瘟疫,粮食被老鼠吃光,或者会有忽然的灾祸降临。

你说你在路上跟人争吵打架和谁家的家门神都无关?家门神管不到?

你说的也有道理,确实你离开了门户,在路上骂人打架哪怕是杀人,家门神都管不到。不过,同样没关系,家门神还有一群名叫路引神的好同僚在。

路神和引神一般住在道路旁边像是鸟居一般的小神屋里,他们虽然和家门神所在的地方不一样,但是职能相差不远。他们管理着相隔几里的道路和土地,就算你是在路边做了什么,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你在外面跟人吵架打架或者做什么坏事,要当心被附近的路引神们记上一笔哟。

不说家门神和路引神,也许你觉得在荒山野岭干点什么就没有人知道?

这你就错了!这里的每一座哪怕看起来只是个小山坡连名字都没有的山都有山神,这里每一条哪怕只是称为溪流平常人们连多注意都不会注意的河都有河神,加上你身边的每一棵树木、路边的一棵野草都有灵性,甚至空气中都有闲着没事就爱记录人在做什么的神明,你确定你做了什么别人一定会不知道?

这大概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里多数人平时看起来比较温和,特别是住在同一块地方的人,即使不喜欢相处起来也会更加有礼,看起来更加克制了——动不动被人家盯着,随时等着被打小报告,说不定哪天被火烧死了或者得瘟疫死了,就要被判变成一只猪或者一只-鸡,谁能不小心点?就算不为了今生的安宁,为了来世能过好日子,也得多多注意啊。

虽然无论在哪里都会有那些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人或者是心思不正的人,但是这里的整个风气,因为人们在心里都有所畏惧,反而显得更加谨慎和温厚起来。

要不是前几年,京城的一个神庙里不知道怎么的出了赎罪符,后来一些小神庙相继跟风学习卖起了赎罪灵符,有钱的人也似乎越来越喜欢用丰厚的捐献和纳奉去侍奉神灵,就好像神灵会被收买一般,据说在以前,大家做事比现在还要自持。

虽说这两年,有一部分有钱人家越发不如以前那样谨言慎行了,似乎因为有了赎罪灵符就更加肆意,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这还是证明了,当人们心存畏惧的时候,往往比毫无畏惧更加忠实和可爱。

“还好,山神、河神和路引神都是在社日的时候祭祀,明天并不着急。”马尚文给宋嘉言他们讲了讲这里的神话故事和习俗来历,还似乎颇为有些庆幸地说道。

是不着急,大不了第一个社日也是大年初一不是?大哥,拜托你算算还有多少天啊!宋嘉言一听他这话,就开始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

——你不着急我着急啊,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祭祀家门神要准备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现在去买东西也来不及了,而且貌似这里过年还不是过除夕一天,大家吃个饭然后出去拜拜年在别人家吃吃饭,打打牌就好,记得过去过年可是从腊月初八开始一直过到正月十五,天天有活动啊!

一想到他的古代第一个年就要过得乱七八糟,连东西都准备不齐全,连什么时候去干什么都不知道,自从穿越以来就渐渐离开了无神论的阵营、弃明投暗的宋嘉言顿时就有些萎顿下来了。

宋嘉祥见他阿兄不说话了,似乎在思考什么,脸上还颇有些悲怆,顿时也停下了筷子,很有些愧疚:“阿兄,是我没用,你明明那么忙,我却连这点小事都不会做,我……”

哎,这事儿也不能托付给一个六岁的孩子吧?哪怕他有时候看起来不像是个六岁的孩子,他的实际年龄也是不容忽视的啊。

宋嘉言摇摇头,道,“不关你的事,是我们第一次自己出来生活,难免还有很多不周到和没有想到的地方。”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看看有什么补救的方法了。

宋嘉言从自己的小碗里夹了一块无骨的嫩鸡腿肉塞进宋嘉瑞的嘴里,引得宋嘉瑞一边吃着鸡肉一边也勺了一勺子肉汤米饭喂给他,一边开始积极地思考要如何知道家里还缺什么,看这两天能不能再去买买齐全。

“哎!没有人跟你们说吗?”马尚文在一旁听着,有些奇怪,不过又想起他们的母亲,越发有些尴尬了。

是啊,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家里就从来没人跟自己说呢?一想到这里,宋嘉言忽然就有些想不明白。

其实若要认真说起这件事来,那还真不是没人愿意跟他说。

只是一来他们才到这里,很多事情都还忙不开,大家光是按照他的安排整理房子整理东西就忙得昏头转向了,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路,一时之间哪里有人会想到神通广大的宋嘉言其实完全不知道这里要怎么准备过年?

二来,出了那件事之后,宋家上下都忙着把那件事解决掉,家里气氛比较紧张。大家又怕被宋嘉言逮住了一通炮轰,做事都越发谨慎,轻易连句话都不敢说。而最能在宋家兄弟面前说得上话的石姥姥又没机会和宋嘉言说话,所有人都没发现宋嘉言居然没有准备,因此才会一直到这个时候,要不是马尚文提醒,宋家大概就真的要错过大事了。

宋嘉言和身边还不知道几位阿兄在愁什么、只是不解地抬头望着在他眼里一向很厉害、什么都知道的大阿兄的宋嘉瑞对望了一眼,然后又腾出手拍了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宋嘉祥的肩膀:“不是你的事,这个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不是说好了管理家里的事以后就交给阿兄,你和嘉瑞好好读书,认真习武,以后努力实现父亲的嘱咐吗?”

宋嘉瑞见大阿兄拍二阿兄,他也很义气地有样学样,拍了拍宋嘉祥的肩膀,又勺了一勺肉汤米饭喂到宋嘉祥嘴边:“读书……习武……吃,二阿兄!”

他有时候会说不清楚“二”这个词,从而二阿兄在他嘴边就变成“呕阿兄”或者“恶阿兄”,亦或是心情好时又变成“爱阿兄”,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口齿还不清楚。

宋嘉祥有些哭笑不得,脸都差点抽筋了,然而他对宋嘉瑞也很好,不忍心让他失望,还是就着他的勺子吃了一勺,又拍了拍他的头,低声叮嘱道:“乖乖吃饭,不要撒到自己身上了。”

“嗯!”宋嘉瑞大力地点了点头,又勺了一勺饭,大约有喂给坐在他们对面不远处的马尚文吃的意思。

见此情形,还不等马尚文接过去,宋嘉言赶紧帮他把勺子喂进他自己嘴里:“好了,你乖乖吃饭哦,你看,除了你跟我,大家都没有喂给别人吃,都是在吃自己的哦。”

“为什么……”宋嘉瑞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阿兄可以喂给自己吃,二阿兄也吃自己喂的饭,大“死熊”就不能喂饭呢?

他瞪大了眼睛,一闪一闪的,实在是可爱。

宋嘉言有些无奈,又不能用卫生和礼仪来跟他解释,要不然就够回答他的为什么了,只能先安抚他道:“大世兄长大了,不能吃别人喂给他吃的饭,你看,你现在长大了,是不是也不要别人喂饭吃了呢?”

这个解释宋嘉瑞勉强接受,于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的宋嘉瑞把自己的小桌子搬地更远了一些,开始奋力地埋头用小勺子把饭吃的半个桌子和罩衣上面都是。

宋嘉言不好意思地朝马尚文笑了笑,又开始问起过年的事,这件事就算是勉强这么过去了。

马尚文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家的两个双胞胎弟弟可没有这样的热情,他们的东西能给彼此吃就不错了,还经常跟自己说大阿兄对他们不好,都不给他们带好吃的呢,所以他刚才虽然有些尴尬,而且也不符合礼仪,但是他也并不太觉得两岁的孩子把他自己的饭分过来吃有什么不好。

宋嘉祥有些歉意地望了他一眼:“见笑了,大世兄,嘉瑞有些被我们……”

宠坏了嘛!宋嘉言望了望宋嘉祥,这有啥不好意思说,其实主要是自己那个分享政策矫枉过正了一些,回头修正一下就行,他更关注的是明天过节的事情。

于是,他伸手摸了摸听到他的名字就停下来望向这边的宋嘉瑞的头发:“快吃。”又转向马尚文道:“大世兄,我们这是第一次出来,很多事情都还并不清楚,也从来没受过这方面的教导,只是隐约知道一些要我们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恐怕还要请大世兄指点一二了。”

别看马尚文一副我很会过年的样子。他也就是做过自己分内的事情,对如何全面准备并不十分清楚——没办法,这些事情似乎是这里的女人和阿哥子之类的管内宅的人的事情,在马家,马都尉他们只要负责吃吃喝喝,最后按照马夫人的安排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

虽然他非常热忱地要指点宋嘉言他们,也知道过年大概有哪些步骤,但实际上说起来,要把这些步骤一步步说清楚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最后,因为他说的详细准备实在不是那么回事又东缺西漏的,才知道宋家小主人不知道过年要准备什么东西,也才发现宋家小主人买了那么多东西,一箱一箱放着,居然根本没有认真准备过年,从门外安排完仆役夕食回来,打算来看看宋嘉言还有什么吩咐的张管事实在受不了,这才异常主动地站出来了。

“大少主,虽然二十四日是掸尘日,但是也不代表二十四日就不能洗浴,不能洗浴的是祭祖日那天到正月初五。要不然,带着掸尘完之后的一身灰睡觉,您不难受吗?”

和马家很熟悉了的张管事在面对马尚文的时候难得地犀利起来,甚至比面对宋嘉言更加不客气,而且他习惯性地管马尚文叫少主,看起来完全没有平时面对宋嘉言时的拘谨。

马尚文也对张管事很是热络,只见他挤了挤眼睛,带着些宋嘉言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顽皮,对张管事笑道:“诶,张阿叔,以前我二十四都不洗澡啊,都是等到二十五早上再洗啊,你怎么以前不说我、现在才说?”

张管事似乎拿他无可奈何,对他摇了摇头:“你小时候不让你洗是因为怕你二十四日洗了澡,换了新衣,到时候又脏了,二十五去社庙的时候弄脏了,对神明不敬,反正你也不用掸尘,就让你换了衣服睡觉就是,谁知道你长大了也坚决不肯在二十四日洗浴,一定要等到二十五日早上才能更衣沐浴去社庙拜祭?”

马尚文这会儿像是占了道理:“宋世弟他们也还小,我正是考虑到他们二十四日更衣沐浴到时候二十五日早上吃饭就弄脏了不好去社庙拜祭,这才换了一种说法跟他们说的。”

张管事不理他:“既然是教导,自然是应该告诉他们真正的道理,要如何判断,宋家少主自然会自行判断,要是像大少主这样教导,误导了宋家少主,你让宋家少主以后怎么办?”

“也没什么啊。我现在不也是二十五日晨起沐浴?”马尚文似乎有些无所谓,这会儿倒显得他有些不同于往日的严肃和成熟,反而像是有些无赖。

从未见过马尚文这种样子,宋嘉祥和宋嘉瑞似乎有些好奇,不过,宋嘉言更关心的是别的,于是他瞪了一眼马尚文,转而看向张管事,“张管事,不知道您是否能详细地给我说说,准备过年,到底要准备哪些东西?什么时候又要做什么,如何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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