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丹与苏行止的相遇,也是三眼。
第一次与苏行止相遇,是因为苏行止的钱包被人偷了。姬丹对于理会这种事情毫无兴趣,但是他意外地看到了苏行止的剑术。不是说苏行止的剑术十分高超、几招之内就将那个小偷制服,而是很久之前姬丹曾经雇佣过一个剑客,而那个剑客又是墨门的人,于是姬丹对墨者的剑法颇为熟悉。
巧的是、苏行止的剑法与那个墨者的剑法几乎有七分相似。而当今天下,大小诸侯莫不以结交墨者为荣。
如今有一个墨者白白送上门来,姬丹哪里有错过的道理,所以姬丹走上前去,想要帮苏行止一把,欲将那个小偷送到官府。
岂料苏行止制止了他: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损失,这次就饶了他算了。”
姬丹自然无可无不可,随着苏行止的心意放走了那个小偷。只是临走之时,似是听到苏行止小声念叨了一句:
“今日又做了一件好事。”
姬丹当时颇为怪异,故而也就记住了苏行止的脸。
第二次遇到苏行止,还是因为那个小偷。但那个小偷不是因为偷苏行止的荷包被抓了,而是因为偷官府的粮仓,所以见到那个小偷的时候,他已经被放到了绞刑架上。姬丹当时从那里路过,刚好看到了混迹在人群中的苏行止。
苏行止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姬丹走到了他的身侧。
“怪不得司命说我的功德反降不升。”
姬丹着实听得一头雾水。
“若是当时我对他小惩大诫一番,也许他就不会无所顾忌乃至于犯下大错。可笑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做了善事,沾沾自喜了许多日。”
这句话姬丹可是听懂了,苏行止是在为了当时没走送那个小偷见官而自责。
“先生此等境遇倒是让姬丹想起一个故事。”
苏行止回头,看见一个贵族公子站在他的身后。这人眉眼弯弯,倒是笑得十分真诚。
“你是在与我说话吗?”
姬丹点了点头。
“当时鲁国有一条法令,如果有人将在他国做奴隶的鲁国人赎回来的话,可以从官府那里领取酬金。当时有个儒生叫做子贡,他赎了人却没有领取赎金,他的老师因此责怪了他。而另一个学生叫做子路,他救了一个溺水的人,那人送了他一只牛,子路欣然接受,他的老师知道了,却好生地夸奖了他一番。先生可知道此种缘故?”
那时苏行止刚刚下凡,对凡间的种种人情世故都不太明白。
“以世俗之眼来看,子贡不受金为优,子路受牛为劣,可仔细分析来看,子贡不受金会让鲁国人都不愿意去赎人,因为他们赎了人也不好意思去官府拿赎金,而子路的举动恰恰相反,它会鼓励更多的人去拯救那些溺水的人。由此可见,人之为善,不论现行而论流弊,不论一时而论久远,不论一身而论天下。”
毫不夸张的说,苏行止觉得姬丹身上披上了司命的光辉。
故而苏行止对姬丹的佩服、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那依公子所见,如何辨别善行和恶行?”
看着苏行止眼神晶亮不耻下问的模样,不知为何,姬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有益于人便是善,有恶于人便是恶。”
便是知道如何是善如何是恶又如何?天下有几人能做到事事利人处处不为己?
姬丹只道是调笑,没想到苏行止真的记在了心中。
“苏行止当真收教!当日我一心想要做善事,只为自己想,却不想放过他是否对他有益,如此想来,我果然是做了恶事不假。今日能够结识公子,实在是在下的福气。”
说罢,苏行止给姬丹施了一个礼。
姬丹神色颇有些不自在。
可能那些墨者就是傻吧,脑袋里装着的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不过他们若是不傻、如何能为他所用?
姬丹脸上的笑意愈发真诚。
“今日能结识先生,也是姬丹三生之幸。”
第三次遇到苏行止,便是在今日。
姬丹来到赵府本意是想看看那个赵政,却不想看到苏行止从门内走了出来,姬丹有些好奇,便就跟着他走了一路。
原来苏行止出门,为了给赵政买生辰礼物。
苏行止挑了一路,姬丹便就跟了他一路,最后苏行止看上了一把名叫太阿剑的长剑,只可惜他兜里没有那么多钱。
苏行止当时也十分懊恼。
他明明是神仙不是!若不是司命封印了他的修为,他分分钟就能变出一大堆刀币!要知今日,他以前就多变一些了……
结果就在苏行止想着要不要去抢钱的时候,一个钱袋子落在了他面前货柜上。
苏行止回头,看到了笑意盈盈的姬丹。
“哈!姬丹!”
自从上次相遇之后,苏行止对姬丹的印象是非常之好,故而见了姬丹,就是一脸喜悦。
姬丹却是再一次的觉得不自在。
大概是苏行止其人太过纯粹。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识过世间的卑劣一般。
姬丹拱手:
“想不到又在此处见到苏先生,真是凑巧。苏先生可是想买这把太阿剑?”
苏行止点了点头。
模样十分乖巧。
跟姬丹要过钱的人多了去了。
那些人要么就装清高视钱财如粪土,要么就完全一副小人作态点头哈腰毫无风骨。像苏行止这样坦坦然然大大方方跟他要钱的,却是姬丹遇上的头一个。
苏行止这个人、真是怪异。
但怪异的让姬丹喜欢。
“若是苏先生不嫌弃,姬丹这里倒是有一些钱财,苏先生不妨拿去。”
“那就多谢姬丹了!”
嗯。大名大姓叫姬丹“姬丹”的人,苏行止也是头一个。
苏行止平日花钱如流水,赠人钱财的事情也没少做,自然也不觉得姬丹拿钱给他花有什么不对。何况姬丹救助了他、又是真心为他好,姬丹是积攒了功德才对,天道自然会对他报答。
想到这里,苏行止反而觉得姬丹应该谢谢他。
于是苏行止厚颜无耻地拿走了姬丹的钱袋子。
“你送钱财给我买剑,我也没有什么可报答的,今日恰好是阿政的生辰,我在府内置办了吃食,要是姬丹不嫌弃,不如与我一同回去?”
姬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他们两个就一同回到了赵府,也就有了赵政看见他们两个一同回来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