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周大勇心痛,周傲斌扯着周大勇就往卖冰碴子的地方跑。本地有人在冬到把大块的冰放到地窖里面,待到夏天砸成一碗碎碴子拌了蜂蜜山楂往外卖,端出来的时侯已经是半冰半水的小半碗,可是对于这两个乡下孩子来说,那可是不可多得的昂贵美味。
周大勇请周傲斌吃了一碗冰碴子,自己却站在旁边怎么也舍不得要一碗,低头看到手里的皮帽子还在滴滴达达地直滴油,把那件皮袍子也一起给弄脏了。
周大勇苦着脸直发愁:“这可咋整?咱们两个把爹的皮袍子和皮帽子弄成这样,还咋往衣柜里面放啊。”
周傲斌的大眼睛左右骨碌了几圈:“哥,反正这皮袍子和皮帽子弄成这样也不好看了,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当了得了。要是爹问起来,咱们两个就合伙说不知道呗。”
周大勇仔细一想,好象还真有那么点道理,衣服给弄成这样送回去,好象更容易被发现,要是直接给卖了,好象还能多换几个钱。
两个熊孩子沿街找了半天,找了个门面不大的当铺,又把那件皮袍子和皮帽子一起当了一两半银子,加上卖粮食那三百个铜板,好歹也凑够了一两八钱银子,算是不枉跑这么远受的这趟罪。
哥两个不敢太早回家,怕家里人看出破绽来,又在城里左转悠右转悠了半晌,这才往回赶。到了家,哥俩装得啥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周掌柜的夫妇自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到了晚上关了灯,周大勇把手里那些铜板和碎银子握在掌心翻来覆去地握着,他想把这些钱都给金一秤送去,告诉她钱的事儿她不用发愁,要是哪一天金老大又突然想打她的主意,把她给卖了,就叫她赶快把这些钱拿出来摔到金老大脸上,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别人随意指个人家就把自己给卖了。
可是又一想,金一秤那个丫头傲着呢,自己真的把钱给她了,她会要吗?
想到这一层,周大勇又没有了主意,要不然把这些钱给柳翠娥送去?叫她给金一秤?唉,也不好,柳大婶那个人正直着呢,哪里会随便收自己的钱?万一问起来这些钱是哪儿来的,三说两不说的,再叫爹娘知道自己偷家里东西往外卖的事儿,那还不捅破天喽?
那这些钱到底该怎么办呢?
周大勇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最终把那些钱原样装好,在床铺盖底下藏瓷实了,拿着身子牢牢地压住,心中暗想:“反正这些钱我都给存下了,将来不管哪一天,金一秤那个丫头用得上,我随时都能给她。”
少年郎带着满腹心事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青檀寺里申时钟响,贵宾禅房里的那位贵客还在沉睡。
主持方仗将手一比,示意座下弟子们将众弟子引入后堂诵经,莫叫惊了禅房里那位尊贵的客人。
三岁的青檀在禅房的门槛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来,好奇地打量着禅房卧榻上躺着的那个人。
那人生得真好看啊,额头光洁饱满,头发乌黑油亮,他的眉也生得好看,如两道柳叶一样弯弯斜入鬃角,眉毛下面,又黑又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皮上,他的鼻子小巧而俏立,他的嘴唇饱满又鲜艳。
他和佛堂上那个观音像长得好象啊,只是观音是个女人,他好象……依,他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呢?
青檀皱起了小眉毛,他的面容生得这么美,身段也纤细娇软,可是他的身上却穿了一件男人才穿的大红色官袍,刚才看他进来,明明听到方丈大师合掌叫了他一声:“首辅大人。”
而刚才他那位贴身的侍女却在叫他:“皇后娘娘。”
首辅大人不该是男人吗?皇后娘娘不该是女人吗?他一个人怎么会有两种身份?又是男人又是女人,又是首辅又是皇后?
青檀咬着自己的手指头伤透了脑筋。
榻上的人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门槛上面趴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小人儿咬着手指,正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自己。
那个人嘴唇一翘,突然就笑了,没有想到这个庄严的青檀寺里会有一个如此好看的小和尚,白白嫩嫩的,好象一个糯米团子,他冲着青檀招了招手。
青檀怔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来,师父交待过的,谁也不能随便惊扰了禅房里的这位大人物。心头一慌,青檀转过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躲到花坛后面。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进了苑子:“雨清,你歇好了吗?方仗刚沏了一壶好茶,朕等着你一起去品。”
禅房里那个人应道:“子骥,你等一下,我换身衣服马就来。”娇滴滴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懒起的媚态,那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
再出门时,那人已经换了一身浅青色的女妆,头上挽了个髻,上面配着一枚凤钗,她这么一打扮可就更好看了,就和画上的观音娘娘一模一样的。
她款款地向着那个男子走了过去,两个人的手很自然地握在了一起。
“怪不得适才听到香客说你有观音相呢,这会儿看来我家小无赖真的如同观音一样美。”他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她便倚在他的肩膀上笑了。
他的身材高大英武,气势不凡,身上那一身明黄色的衣服亮得耀眼,而她一脸娇羞地倚在他的怀里,娇艳得象朵盛开的牡丹,这两个人真好看啊,比画儿上画的那些神仙还要美。
男子握起女子的手,柔声问:“雨清,看你东张西望的,这是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