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烽涵面色一变,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阴阳师遇到实力高于自己的妖物,简直就像是鲜嫩的小肥羊遇到饿了三天三夜的大灰狼一样危险,在这种情况下,开溜才是王道。
夏烽涵刚打算行动,却看到列车中的冰块再次聚拢到了一起,破碎的冰块一块块地连接起来,组成一根根粗壮冰冷的尖刺,夏玲一挥手,她身旁的纸符再次朝冰刺飞去,而同一时刻,无数的冰凌从地底冒出,仿佛一朵盛开的食人花,将整辆列车牢牢咬住。车轮在铁轨上打滑,由冰雪组成的“食人花”将花瓣一片片地砸进列车里,把车厢切割成无数段。
巨大的冰凌朝着夏烽涵和夏玲所在的那节车厢狠狠砸下,像是无数的冰蛇张开浸满毒液的獠牙,猛地朝猎物撕咬而下。
夏烽涵一惊,他左手搂着安晴,用力咬破右手的手指,飞速地在空中画出一个个血色的字符。从他指端流出的鲜血,在空气里凝固成一个个复杂的咒文,瞬息之间,数十个由鲜血书写的咒文从夏烽涵指尖诞生。写完了最后一笔,他用力地朝头顶一指,灵动的咒文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旋转着朝列车顶部飞去,环绕成一个巨大的红色圆圈。
来势汹汹的冰凌在距圆圈三米左右的地方骤然减速,海洋般浩瀚的灵力从红色的咒文中迸发出来,抵挡住了冰凌的入侵,瞬息间便将坚硬的冰凌融化成冰寒的雪水。越来越多的冰凌朝着夏烽涵而来,悬浮在夏烽涵头顶上的符咒在将它们融化的同时剧烈震动着,夏烽涵咬着牙,调动起全身的灵力将冰凌抵挡在列车之外。
无数的雪水顺着列车的缝隙流入了车厢之中,蛇一般朝着夏玲和夏烽涵脚下游动而去。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娇媚动听却又冰冷刺骨的轻笑,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少主,你快走!”听到这个声音,夏玲脸色巨变,头也不回地朝夏烽涵嘶吼。
夏烽涵咬紧牙关,没有理会夏玲的话。
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是有强大的妖物在对他们进行猎杀,他们两人联手勉强能抵御住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妖物的攻击,可如果夏烽涵在这时候离开,夏玲一个人在这样的进攻之下绝对必死无疑。
直径数米的冰凌刺破了列车底部的铁皮,空气里响起了一种介于弦音和蜂鸣之间的诡异响声,把耳膜刺得发痛,没有人知道这种声音来自哪里,仿佛是地狱里发出的邀请。
窗外的月亮被厚重的乌云所遮掩,天地间的光亮越来越微弱,也越来越惨白,仿佛世界末日来临时的前景。
凄寒的月光下,随着夏烽涵灵力的消耗,咒文的防御力开始锐减,无数的冰凌在融化之前撞击到了夏烽涵用鲜血书写的咒文之上,咒文剧烈震动,夏烽涵的身体随着咒文的震动而不断颤抖。冰凌高高扬起,再狠狠撞击而下,本就摇摇欲坠的血色咒文震动得更厉害了,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越来越多的冰凌朝咒文所在的位置撞击下来,咒文在这可怕的进攻中分崩离析,化为鲜红的血浆,洒在被冰雪所占领的车厢内。在咒文破裂的那一刹那,夏烽涵脸色猛地一白,喉间一甜,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一滴滴鲜红的血液顺着寒冰滑落,流入了满地的冰水中。
“少主!”夏玲因为夏烽涵受伤而分了神,她的纸符在这一刻被冰刺洞穿,无数的冰刺将它们撕扯成满天飞扬的纸屑,长满倒刺的冰凌瞬间向夏玲袭来,牢牢禁锢住了她的身体,它们像蛇一样钻进她的衣服和头发,然后猛烈地撕扯开来,将她玲珑的身躯撕扯得一片血肉模糊。
“四长老!”夏烽涵朝夏玲伸出手,想要将她从冰凌中拉出来,但是很快他便发现,他的身体完全僵住了。无数冰水凝结成尖利的冰刺,慢慢爬到了他的身上,他的灵力在刚才的防御中近乎枯竭,此刻的他毫无还手之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冰刺顺着他的脚跟缠上了他的身躯,用一种迟缓的速度,带着傲慢的姿态,一点儿一点儿地刺穿进他的体内,一圈一圈地把他捆绑起来,然后渐渐勒紧,锋利的冰刃密密麻麻地撕扯着他的肌肉,随时准备着将他撕成碎片。
在他的身旁,安晴静静地靠在他的臂弯里,身体冷得像是一块冰。
尖锐的冰刺扎进了夏烽涵的肌肤,把极度的寒冷像是毒液般注射进他的身体,痛觉变成一种麻木感,失去温度的血液倒流着充满了整个胸腔,窒息般地压迫着心脏,口中是喷涌而出的血腥液体。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夏烽涵看见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雪女,她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尊美丽而虚幻的冰雕,她白色的发丝在空气中轻轻飞舞,长长的裙摆像是一朵盛放在黑夜中的雪莲花。血色模糊了夏烽涵的眼睛,他看不清雪女的面容,但却能听清她的声音,她的笑声如同银铃,充斥着纯净与美好,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点也不像是强大而无情的雪女所能发出的。
就在夏烽涵的身体即将被冰刺撕碎的那一刻,一股强大到令人胆寒的力量突然从车厢中爆发出来,车厢内的温度迅速回升,所有的冰刺和冰凌在一瞬间之内碎裂。空气中的冰冷被黑暗所辗碎,雪女晶莹的瞳孔中闪过骇然的神色,她腰身一扭,身影立即倒退到距夏烽涵十步开外。
在她先前的位置上,两名男子出现在了那里,他们凝视着惊慌失措的她,两双暗红色的眸子仿佛血色的深渊,缓缓地将她吞没。
伊恩一把从夏烽涵手中接过因为夏烽涵的跌到而朝地面坠落的安晴,尤利塞斯站在他旁边,两手环抱,一副嚣张而轻蔑的样子:“小雪妖,你这样做可是会让我们很为难的,你要吃那两个阴阳师直接动口不就好了?有必要牵扯到这个小姑娘吗?这么冷的天气你还在这里玩雪,把小姑娘冻坏了可怎么办?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是要被拉去陪葬的!你不为她考虑,好歹也要为我们这些累死累活的保镖考虑一下啊,你看我们多不容易啊!”
夜空中的乌云被寒风吹动,月亮在云层后露出模糊的轮廓,轻纱般的月光落到了被无数冒着寒气的坚固冰凌束缚住的列车之上,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灵冷眼俯瞰人间。
列车之中,雪女轻轻眯起眼睛,定定地望着尤利塞斯,冷声道:“血族?”
“哟,小雪妖还挺见多识广的嘛,连我们的身份都能猜到。”尤利塞斯似是嘲讽似是夸赞地道。
雪女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不善地说:“区区血族也敢来管我的闲事,你们是活腻了吗?”
尤利塞斯一撇嘴,不服气地道:“什么叫区区血族?我好心提醒你,你可不要小看我们,我们和这个位面上那群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孩可是不一样的。”
雪女妩媚地笑了起来,整个车厢内部霎时变得一片阴寒:“在我眼里,所有的血族都一样。”
说完,雪女抬起自己纤细洁白的手臂,朝尤利塞斯所在的方向用力一挥,霎时间,空气中的水分子迅速凝结成无数细小尖锐的冰晶,朝尤利塞斯疾驰而去。
“唉。”尤利塞斯似是无奈似是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他举起手轻轻一握,车厢内突然爆发出无数尖锐刺耳的碎裂声,仿佛无数块玻璃在同一瞬间破碎。空气中的冰晶化为了细碎的粉末,在夜风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都说了我们很厉害的,可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见到自己的攻击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化解,雪女脸上的笑容不由地僵住了,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瞬间,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压力便落到了她的身上,她觉得自己身上仿佛压了一座小山,体内翻涌的妖力归于平静,自己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调动。这时的她完全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力量,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没什么区别,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能轻易把她打倒。
雪女还没来得及惊讶自己身体产生的变化,她的身躯便被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朝前方拉去。那种力量深邃而黑暗,散发着沉沉的死气,它们拉扯着她,仿佛是要将她拉入地狱。
一双白皙修长,和她的身体一样冰冷的手掌掐住了她的脖子,尤利塞斯看着自己手中的雪女,邪邪地笑着,露出了嘴中尖利的牙齿:“瞧你这样子,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就很美味,可惜你身上没有血,不然我一定会把你的血给吸干。”
雪女骇然地睁大了眼睛,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从刚才那一刻开始,她的力量就被完全压制住了,尤利塞斯如果想要她的命,那她必定无力反抗,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她感受不到尤利塞斯的力量有多强大,而尤利塞斯一出手,便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瞬杀。
“这力量……你、你不是血族!血族中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强者?”雪女惊恐地看着尤利塞斯,就像是在看一头狰狞可怕的怪物。
“我们是血族,只不过和某些弱到令人发指的家伙来自不同的地方罢了。”尤利塞斯漫不经心地说。
雪女瞪大了眼睛,某种可怕的猜想从她脑中冒出,却又被她立即否决:“不可能!别的位面的血族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尤利塞斯朝她翻了个白眼,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以为我们想啊?要不是总是有你们这种不长眼的家伙来找这个小姑娘的麻烦,我们用得着大老远的跑来这种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吗?”
雪女下意识地看了安晴一眼,她忽然间明白了一些事情,本就瞪得很大的眼睛顿时又变大了一圈:“难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保护她?她是谁?怎么会值得你们这样的血族费这么大的力气?”
“这个嘛,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尤利塞斯一点点地收紧手指,语调缓慢而冰冷,就像是一把冰刀在轻轻切割人心:“本来她和我们是没什么关系的,不过我们伟大的亲王陛下和某个人类签订了一份契约,契约中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要求,就是要我们确保这个小姑娘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