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合拢,电梯开始下行,顾清韵在电梯中站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这台电梯有些不对劲。第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在于这台电梯的尺寸,这电梯和普通的载人电梯不同,电梯内部非常宽敞,六个人站在一起一点也不觉得挤。
顾清韵想起了某些停车场的电梯,那些停车场修的电梯不是给人坐的,而是给汽车坐的。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司机将车开进去,停车场的服务人员会为司机选择好合适的楼层,当电梯运行到指定的位置后,电梯门再次打开,汽车直接开出去就到了停车场内部。这台电梯如果光看尺寸,简直就是为小型汽车而准备的。
第二个不对劲的地方是电梯的材料,电梯内部不像其他社会上常见的电梯一样是银色的,而是一片耀眼的金色。用金色的金属来制作电梯是很少见的事,但更少见的是不管从色泽还是亮度来看,顾清韵都可以肯定这台电梯使用的材料不是合金,而是货真价实的黄金。用数吨黄金来制作这样一台大得离谱的电梯,这家调香店的主人的价值观念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数秒之后,向下运行的电梯停了下来,人们陆续往外走去,电梯外面的空间是一个封闭的大厅,大厅的设计呈圆弧状,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古罗马斗兽场。在这个“斗兽场”中,本应安放贵族座位的地方被为参加拍卖会的客人们摆放的座椅所占领,而本应举行搏斗的地方现在却空无一物。
唐景给下电梯的每个人都发了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不同的号码,唐景嘱咐客人们按照他们拿到的编号入座,顾清韵按照牌子上的号码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今天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很多,整个拍卖会场最多可以容纳下的人数大概是一千人,而如今到场的人差不多占了座位的五成,看来隐世调香店那句简短直接的广告吸引了不少人。
扩音器中再次传来了刚才的那个女声,嗓音甜美的女孩用一副礼貌客套的口吻对客人们说道:“欢迎各位贵宾前来参加隐世调香店第一届调香资格拍卖会,本场拍卖会只出售调香师为您量身调制香料的调香资格,相信刚才各位都去过展览厅了,那里的每一种香料都出自不同的调香师之手。每种香料都有编号,它们的特点和功效各不相同,如果有哪种香料是您中意的,请您在它的编号出现后竞拍,竞拍成功者可以获得一个调制这份香料的调香师为您专门配置香料的调香机会,每个调香资格的起拍价为一万美金,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美金,现在竞拍正式开始。”
随着女孩的声音落下,拍卖厅内的灯光逐渐变得暗淡,整个拍卖厅慢慢黑了下来。所有的灯火都被熄灭了,就像是时间飞速流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让整个世界在数秒内从白天变成了黑夜。
黑暗中一切的光亮都是那么的显眼,光芒出现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被座椅围绕在中间的,那块在斗兽场中本应该举行搏斗的圆形区域。前一刻还什么都没有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张棕色的桌子,桌子上有一个透明瓶子和一块长方形的黑色卡片,瓶子中装满了淡蓝色的粉末,卡片上写着顾清韵曾仔细看到过的文字——一号:清心。
突然出现在地面上的桌子缓缓转动了起来,随着它的移动,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了卡片上的内容。
“全息投影。”顾清韵听到身边有人压低声音发出了惊呼。
全息投影技术也称虚拟成像技术,是利用干涉和衍射原理记录并再现物体真实的三维图像的记录和再现技术。在场的所有客人中,谁都没有料到这家调香店居然会用这种方式举行拍卖会。
顾清韵忽然有些理解这家店的主人为何要设置那样一台电梯了,隐世调香店的门面看上去是原汁原味的古代设计,前厅所有的东西都是木质的,让人有种置身于古典时代的错觉,可越往里走,现代化的东西也就越多,从古老的中式店面到西式的走廊,再从古典的水晶吊灯到奢华的黄金电梯,最后是古罗马斗兽场与现代科技的完美结合,整个调香店融合了中西方的多种元素,展示出了科技的发展和文明的渐变,可谓是别具匠心。
这场拍卖会进行的方式太过特别,拍卖的东西也太过新颖,以至于一时间没人反应过来。
直到广播中传出“无人竞价,一号商品即将流拍”的声音时,拍卖厅中的客人们才纷纷回过神来,有人按下了座位扶手上的按钮,那是用于在拍卖会中加价的设备,一次默认的加价是一千美元,客人们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输入不同的价格进行竞拍。
有人开始竞价,其他的客人们便也不甘落后,一个接一个的竞价,争先恐后地输入越来越高的竞拍金额。每当有人加价,广播中便会响起女孩报出竞拍者的编号和竞拍价格的声音。短短的几分钟内,第一个定制香料的调香资格的价格,便已经从最开始的一万美金上涨到了十多万美金,最后终于在到达十九万八千美金时停住。
“恭喜一百七十二号客人,您获得了一号香料的调制者为您专门配置香料的调香资格,现在请跟随工作人员前往调香殿,希望我们的调香师为您专门调制出的香料能让您满意。”
一束光从屋顶照射下来,落在了一百七十二号客人的身上,顾清韵朝着光束望去,看清了那位客人的样子。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穿着名牌西装,头发稀疏,神色疲惫而憔悴,挺着一个巨大的啤酒肚,脸上残留着没刮干净的胡渣,一副典型的中年商人形象。
顾清韵想起了先前唐景说过的话,“清心能够让使用者暂时忘记现实生活中不好的一切,不管是压力、烦恼还是别的什么,都会在一段时间内被使用者忘得一干二净,这种香料对于压力大的人效果显著”。如果按照唐景所说的标准来看,这个中年男子的确是个适合使用“清心”的人,难怪他会花十多万美金去买一个定制香料的调香资格。
一个服务生走到中年男子身边,把他带离了拍卖厅,当中年男子起身离开后,全息投影的图像就变了。这回出现在桌子上的是一瓶嫩绿色的香料,那样的绿让人不由地想起春天植物抽出的嫩芽,光是看着就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第二轮拍卖开始,在数分钟的竞争后又结束,紧接着是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每一轮拍卖结束便会有一位客人离席,到了后来顾清韵身边已经出现了不少空位。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举办拍卖会的缘故,客人们都不太了解这家调香店的实力,这场拍卖会虽然每一个调香资格都顺利地卖了出去,但价格都不高,最高的一次竞价也不过是几十万美金。几十万美金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顾清韵知道,这些钱对于在座的任何人来说都只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钱。
顾清韵对这些香料有点兴趣,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调香资格竞拍一下,可是似乎每一种香料背后的那个“调香资格”都有人认定了要买,顾清韵一旦竞价就会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和他竞争。顾清韵没有和别人一争到底的打算,他不想因为竞价而与这些客人发生不必要的冲突,所以每次都只能在中途放弃。
拍卖会进行到了尾声,全息投影突然在这时关闭了,客人们还没来得及吃惊,一个女孩便推着金色的小推车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光束落在女孩的身上,每个人都看清了她的模样。女孩身着一条红色长裙,暗红色的头发像是波浪那样卷曲着垂落在她身后,玫瑰色的眼睛美丽得像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石。她身上的红层层叠叠,像是一团烈火,但她本人却散发着恬静温雅的气息,像是一汪清澈美丽的山泉。
女孩将推车推到场地中央,盈盈浅笑着拉开了罩在上面的黑布,黑布之下,一个用整块白色水晶雕琢而成的盒子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女孩捧起盒子,轻声说:“这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商品,它由本店的老板亲自调制,并没有出现在展览厅中,和那些针对不同年龄及身份的客人调制出来的香料不同,它适用于所有人群,它可以让你忘记一切痛苦和艰辛,给你你所希望的快乐和幸福。”
女孩打开水晶盒的盖子,一股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香味从水晶盒子中溢了出来,弥漫到拍卖厅里。在闻到那股香味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为之沉沦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就像是在每一次呼吸中,随着香味被他们吸入肺中的不是空气,而是一整片的森林或者海洋,让人不知不觉地遗忘了一切,下意识地觉得,要是能在这无与伦比的美妙享受中陷入长眠,那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