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镜纯和安晴朝着小屋的反方向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新的亮光,两人顺着光芒四射的地方走去,费了大半天的功夫,他们终于穿过了阴暗的小巷,来到了城市的街道上。
夜晚的日本灯火通明,一片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雪镜纯和安晴站在小巷的出口,惊疑不定地望着眼前这座陌生而繁华的城市,他们从出生起便没有离开过他们居住的那栋小屋,熟悉的人只有他们的妈妈和妈妈的贴身女佣秦茵,第一次离开小屋,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见识到这样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他们的心中都难以抑制地感到惶恐和不知所措。
“啊!”
安晴突然发出一声惊叫,雪镜纯连忙回头看向她,他看到安晴一脸难过地望着手中的泰迪熊娃娃,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怎么了?”雪镜纯问。
安晴抽泣了两声,小声说:“小熊坏掉了。”
雪镜纯朝安晴手中的玩偶看去,只见原本干净漂亮的泰迪熊娃娃,此刻已经被大火烧坏了大半,它的眼睛掉了一只,衣服完全变成了一块烂布,身体里面的填充物化为一片焦黑的废料,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雪镜纯记得,这个娃娃是那个姓云的叔叔送给安晴的,安晴很喜欢这个玩具,一直把它当成宝贝,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抱着,没有它就睡不好。
雪镜纯看了看泫然欲泣的安晴,又看了看残破不堪的泰迪熊玩偶,轻声说:“把它扔了吧。”
“不。”安晴抱紧了怀中的泰迪熊,一脸倔强地道:“我不会丢下它的。”
“它是那个男人的东西。”雪镜纯皱着眉说。
安晴浑身一颤,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眼眶不断滚落,她望着手中只剩下半边身子的泰迪熊玩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安晴知道雪镜纯说的“那个男人”是谁,那是一个在一年多前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的中年人,他说他姓云,让他们叫他云叔叔。一开始的时候,他偶尔会来看望他们,但更多的时候他总是和秦茵待在一起。后来,他来得越来越频繁,有时还会送他们礼物,和他们讲故事,甚至陪他们玩游戏。
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来他们的小屋,但是他来的目的不再是为了看望他们,而是看望他们的妈妈。他和他们的妈妈似乎是认识的,自从妈妈精神失常以后,她的脾气就变得十分暴躁,时常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控制不住地发怒。
她发起怒来很可怕,见到人就打,随手抓住什么东西就往人身上砸,神色癫狂,目光呆滞,与曾经那副温柔娴静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当那个男人在她身边时,她的情绪就会变得很稳定,时常面带微笑,就像是回到了她精神失常前一般。
雪镜纯和安晴都很喜欢那个男人,不仅因为他一直都对他们很好,更因为他的存在能令安欣语感到安心。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安欣语才不会总念叨着“义海”这个名字,不会整日整日地坐在小屋门口,不吃不喝不睡,一有人靠近就发疯。
安欣语在他身边时总是平静而驯服的,虽然她仍然神志不清,仍然记不起雪镜纯和安晴,但至少她不会动不动就对他们拳脚相向,像只失控的野兽。
原本一切都很好,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像是发疯了一般,突然派人把安欣语捆起来,将他们的房门锁上,最后居然还打算放火烧死他们。
“把它扔掉吧。”见安晴哭得伤心,雪镜纯放软了声音,望着她说:“如果你喜欢,以后我送你一个更大的,好不好?”
安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问:“有多大?”
雪镜纯不假思索地道:“你想要多大的,我就送你多大的。”
安晴想了想,说:“我想要比我还大的。”
雪镜纯点点头,承诺道:“好,以后我一定送你一个比你还大的泰迪熊。”
安晴破涕为笑,高兴地道:“一言为定,不可以耍赖哦。”
雪镜纯笑了笑,说:“放心,答应过你的话我是不会忘记的。”
看到雪镜纯的笑容,安晴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此刻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拐角,他们的前方是先进繁荣的现代化都市,他们的身后是破碎的家园和灰色的童年。他们处在过去与未来的十字路口,今后的每一个选择和每一个决定,都将把他们推向未知的未来。
他们在这个十字路口上欢笑,可是谁都没有意识到,这次的欢笑是他们苦难开始前所剩的最后一点快乐时光,从今日之后,他们将失去快乐的权利,残酷的现实会令他们饱受折磨,安晴身上背负的诅咒会将他们拖入无边的苦海,世界如此之大,却再也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如果一切按照命运的原定轨迹发展,安晴会在十三岁那一年因先天性心脏病而去世,雪镜纯也会在十五岁那年得到那个女孩逝世的消息,然后感到生无可恋,这两人原本的命运,怎么看怎么都是两个大写的悲剧啊。”凌月夜声情并茂地道。
“哪个女孩?”艾莉娜抓住了凌月夜话中的重点。
“一个救过雪镜纯性命的姑娘。”凌月夜回答道。
见他不想细说,艾莉娜也没有再问,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听你这个意思,雪镜纯和安晴的命运轨迹是被人修改过了?”
凌月夜点头:“是啊,被一个吸血鬼打乱过一回。”
“那个吸血鬼叫什么名字?”
“本·埃拉。”
艾莉娜一惊:“就是住在混沌之地里的那个血族亲王?”
叫本·埃拉的血族艾莉娜认识很多,但她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却是住在混沌之地里的那位。众所周知,混沌之地中虽然天地灵气充沛,但极不适合血族生存,血族的寿命原本是很长的,但要是往混沌之地一钻,那寿命可就大大的缩短了。可那个本·埃拉在混沌之地一住就是几百个纪元,而且到现在都没有半点要翘辫子的痕迹,这种情况怎么看怎么诡异。
凌月夜点头:“就是他。”
“他为什么会来干预雪镜纯和安晴的事情?”
“因为他和雪镜纯达成了一个交易。”凌月夜一脸神秘地道。“如果你想知道交易的内容是什么,不妨亲自去找他问问。”
“算了,这不关我的事。”艾莉娜果断地选择了放弃。
“难道你对这事没兴趣吗?小少爷对这件事可是很感兴趣的哦。”
“我对雪镜纯为什么会受到法则庇护这件事更有兴趣。”艾莉娜道。
“你觉得是为什么?”凌月夜笑眯眯地问。
“我觉得应该和他的过去有关。”艾莉娜一脸认真地道。
“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
凌月夜满脸佩服:“你的直觉真准。”
艾莉娜看着凌月夜,怀疑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的确知道一点,”凌月夜低声道。“我手中,有一段有关雪镜纯前世的记忆。”
艾莉娜怒了:“你不是说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什么人吗?”
“我的确不知道啊。”凌月夜无辜地道。
“那你手上的那段记忆要怎么解释?”
“这段记忆记录的不是他的上辈子,而是他众多轮回中的其中一世。”凌月夜顿了顿,补充道:“有关安晴的那一世。”
艾莉娜皱眉:“他的前世怎么会和安晴扯上关系?”
“那段记忆原本的主人就是安晴,他们两个扯上关系有什么好奇怪的?”凌月夜不以为然。
“你说什么?”艾莉娜的目光霎时变得凌厉了起来。
“别那么激动嘛,这点小事都接受不了,你心理素质变差了哦。”凌月夜笑嘻嘻地调侃道。
艾莉娜朝凌月夜伸出手:“把记忆给我。”
“可以啊,不过你是不是该意思一下?”
“意思什么?”
凌月夜见艾莉娜不上道,只好把话给说白了:“我们打个商量,我把那段记忆给你,你给我几壶精灵一族酿的果酒,怎么样?”
艾莉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连这种便宜你都要占,你就这点出息?”
凌月夜摇了摇扇子,一本正经地道:“我的经验告诉我,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艾莉娜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地对他的行为做出了精确的评价:“不要脸!”
凌月夜又摇了摇扇子,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沧桑表情:“有个女孩告诉过我,人生在世,想要天下无敌,必须做到三点。”
艾莉娜瞥了他一眼,问:“哪三点?”
“坚持,不要脸,和坚持不要脸。”凌月夜神色严肃地道。
艾莉娜吃了一惊,神色复杂地望着凌月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就说凌月夜怎么平时总是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原来是被人给灌输了错误观念,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告诉他这种混蛋话,真是害人不浅啊。
凌月夜被艾莉娜看得一阵不自在,忍不住道:“你怎么了?眼睛抽筋了?”
艾莉娜强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道:“你才抽筋了。”
“没抽筋你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啊?”
艾莉娜认真地问:“凌月夜,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告诉你这句话的姑娘是不是和你有仇?”
“没有啊,我们两个关系好着呢。”
“那她怎么能这么误人子弟?”艾莉娜一脸的义愤填膺。
凌月夜不服气了:“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误人子弟啊?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
艾莉娜一脸同情地望着他,她算是看出来了,正常人和凌月夜这种三观不正的人是没办法交谈的。
“你别这么看着我。”凌月夜用扇子挡住脸,低声道:“我会害羞的。”
“你是在说笑吗?你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居然会害羞?”艾莉娜一脸的不屑。
“咳咳。”凌月夜清了清嗓子,把谈话带回了正题。“好了,不说这个了。这段记忆你到底要不要看?给个准话。”
艾莉娜无奈地看了凌月夜一眼,将一枚装满了果酒的空间戒指扔给他。凌月夜心满意足地接过戒指,从自己的空间中拿出一个水晶球,说:“记忆就在这里面,自己拿去看吧。”
艾莉娜双手接过水晶球,将灵力注入其中,水晶球内泛起柔和的白光,无数的画面涌入艾莉娜的脑海,那段逐渐被人遗忘的过去,再次重现在了艾莉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