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管家赵鹤松带领十几个保安团丁,追到三里外的十字路口也没有看见银强兄妹的人影儿。三条路分别通往魏家铺,通城和大河沿。赵鹤松犯了难,还是做个决定自己带四个人直奔通城,再拆分俩伙人去魏家铺和大河沿。
老神在在的赵鹤松选择去通城,自然有他的小算盘,心里打好了小九九。不管能不能逮到郝家兄妹,抓到固然最好,没抓着去通城找刘家大公子一报告,这样对刘三贵老爷也算有个交代,把这个烫手的山芋转给刘满金捧着,更让他抓心挠肝的是好久没有见到自己惦记许久却得不到的通城西门大车店的徐寡妇。
银强带着妹妹过了十字路口奔魏家铺方向,银凤实在走不动了,兄妹俩就找个地儿休息,屁股还没等坐热,就听见路上有人走来脚步摩擦声和来人的对话,银强赶紧拉着妹妹躲到草丛里。
“这大半夜的让哥几个睡不好,郝银强这个孙子看我们逮住他的!这怎么的今晚还要走到魏家铺啊”另一个接话说,“唉,吃人家饭,你就得听人家管,别抱怨了你就往前走吧!”
银强心想这可是坏了,刘三贵这么快就知道我逃跑了,长岭镇是断然不能回去,会给家里带来更严重的后果,二哥还在前面的观音庙等着我,先去找到二哥再说吧。侧耳听了听那拨人已经走远,这才扯着妹妹从隐藏处出来,大着胆子往观音庙方向走去。
那伙团兵嫌累商定回去就报告说没遇见敷衍了事,就返回来了。和银强兄妹差几十米就会走个顶头碰,眼尖的团丁就发现了他俩。
“在那呢,兄弟们,赶紧追,别让姓郝的小子跑了抓活的!”
银强牵着妹妹的手,闪身就钻到旁边的树丛里,后面的团丁穷追不舍,跑了约摸一里多远,眼看前面无路可走,一条大河拦住去路。
最近通城连日暴雨,河水照比平日更是浑浊湍急。银强紧紧攥着妹妹的手,顾不得那么多就跳进河中,很快就被奔腾的洪流冲走,消失在团丁的视线里。
团丁面面相觑停止了追逐,既是谁都不肯跳河去追,只能返回长岭镇复命去了。
观音庙里的二哥,在神像后面找处干燥的地儿一睡。醒来屋顶投下的太阳光有些刺眼,赶紧坐起来,摸出那几张烧饼吞进肚。吃完,就按银强告诉的路线,走进长岭镇。
刚想找个人打听银强家在哪,就听见街边三五成群的人在小声嘀咕。“郝家现在是家破人亡了,谁得罪了刘三贵准没好。现在郝家老俩口落得没有一个儿女在身边扶灵!”二哥杨世光刚想凑过去仔细听听详情,那几个人一见有陌生人接近,都谁也不言语了就都散去了。
二哥就跟在一个老者后面,把老者叫到一个巷子里,就细问刚才他们说的什么,然后表明自己和郝家是亲戚,老者半信半疑。最后耐不住他的央求,就把郝家今早发生的不幸说给他听。
原来,早上刘三贵接到团丁回报,说银强兄妹跳了西河,大发雷霆骂几个团丁是废物。骂完之后,心有不甘,他找来了昨晚给他通风报信的吴三,连哄带吓让他一口咬定昨晚他看见银强回家了。带着吴三这个人证,一群人天还没亮就来到郝家。敲开了门,劈头盖脸就说郝老头窝藏逃犯儿子,如今有吴三为证,更阴险的告诉郝家老夫妇,他的一双儿女跳进西河已经喂了王八。银强妈哭喊着就要和刘三贵拼命,被刘三贵一推,撞到墙上,当场头破血流。郝老头抱起老伴一看,已经没有了气息,起身操起一个铁锹就要奔刘三贵劈去,有团丁开了枪,老头命丧当场。刘三贵命人将老夫妇草草埋葬在镇西郊,把他家的房产和药铺一并贴上封条。
二哥听完肺子都要气炸了,但是也不知道该怎样为兄弟报仇。问了郝家老夫妇具体安葬的地点,他谢过老者。转过街角,看见有杂货铺,买了五张烧饼,来到隔壁纸匠铺,余下的大部分钱都买了烧纸香烛,来到郊外寻得那泥土未干的新坟。
点燃香烛,把纸钱点燃,二哥跪在坟前发誓,将来一定会找到兄弟几个给老人家报仇,年年会来给他们烧纸磕头。
拜祭完,杨世光又返回到观音庙去等,希望自己的四弟能够出现,可是希望破灭了,五张烧饼吃了两天半。身无分文的二哥,只好离开观音庙,搭上一辆进通城的马车,自谋生路去了。
天保哥几个被带到凤凰城外修路,这个地方和冰凌沟一样都是不停的劳作,抬土,刨镐,撤土方,砸夯。这里条件恶劣,吃睡都在路上,每人发一块塑料布,以备雨天用。原来还打算有没有机会出逃,在这根本没可能,二十几个日军还有大队的伪军在看守,还有十几个汉奸工头们盯人是比苍蝇盯蛋还紧。每到中午吃饭,路上有管伙食的摆着一趟碗筷,里面是大米稀粥,这边喊着吃饭了,赶紧上去抓一碗就吃,吃完把碗一撂,你就得立刻投入劳动。
老六顺子和老七世仁,一到晚上躺在地上,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每天临睡都在数天数。顺子不会再有心思想那软小七,也会忘了自己还姓不姓硬。苦了这化名硬氏兄弟四个人,只能在这煎熬着硬挺着,等到十一月里冬天来到雪花飘起,公路停工才可能有脱身的那一天。
跳进河里的银强兄妹是命不该绝,被下游的一个趁着涨水捕鱼的好心的老头给救下了。获救的时候银强还是紧紧抓着妹妹的手,老头费了好大力气把俩人拖上了岸,老头把他俩身子翻过来,使其头朝下,用手掰开兄妹俩的嘴,连续击打其背部,很快俩个人都有了反应,吐出来灌进肚的河水,老人把虚弱的两人逐个背回了家,盖上被子,并喊老伴给煮点姜汤去去寒。
姜汤煮好给兄妹俩喝下,很快,银凤就昏昏睡去。银强千恩万谢老人家救他兄妹之恩,老人家也是明理之人,没有追问俩兄妹的身世,就去张罗给他们弄点吃的东西。
看着虚弱的妹妹熟睡的脸,银强给她擦去脸上的泥点。银凤'哇'的一声哭着从梦中惊醒,银强惊问她怎么了。妹妹抽泣着说:”我梦见......爹和娘......满身是血,他们说.....他们......走了说放心不下......咱兄妹俩,爹娘说,希望哥哥你能够好好照顾我!“银强安慰妹妹你这是做的噩梦,只要刘三贵抓不到我们,爹和娘都会没事的,别想那么多。
这时候门帘挑开,老头和老太太各端着一碗稀粥给兄妹俩喝。喝完,银强问问妹妹可不可以上路行走,银凤点点头。银强觉得不能给老人家添再多麻烦,就问这是哪,老人家说这是义城境内。银强掏出怀里的湿哒哒的钱准备作为酬谢,老人家以他兄妹出门在外处处难,需要钱财用处多为由拒绝了。银强作别老人家,带着妹妹按照老人家所指奔义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