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强听唐九这般说,只好嘿嘿咧嘴一笑:“九哥,看你说的啥话,幸亏你及时赶来,鸣枪吓跑那几个贼人,不知道我还得挨踹多少脚呢!”唐九看着他满身的脚印子,又看了看他的大花脸,“还好,没毁了你的英俊的小脸儿,今早唐先生说了,今天晚上带你兄妹俩去见见世面!”回来这一路,银强就揣摩今天发生的事,为什么他钻进树林,贼就出来了,我的枪就在后腰别着,他们踹我应该能看见,明晃晃的为什么不拿走,莫非这一切,是唐先生在试探我对他是否忠心。
两个人大摇大摆的从东城门卡口进了城,街上的人看见唐九和银强,都远远的躲避起来。
回到乐善堂,唐九就把今天所发生的事巨细无遗对唐先生一说。唐先生听罢一拍大腿,站起来:“兄弟,你受苦了,我真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个守信用的汉子。我也不想瞒你,今天发生的事就是我在试探你!并非我不信任你,而是每个入伙的兄弟我都有这个考验的过程!”过来拍拍银强的肩,“我早上就和唐九说了,今晚带你见见市面!把你这身衣服换了,我早就给你备好了,赶紧捯饬捯饬!”
银强被人带到洗漱间,洗头洗脸后回到后厅。当即有人就拿来一套黑色的西服和白衬衫,让银强更换,他抱着衣服迟迟不动,银强涨红着脸手足无措,扭捏着不肯在外人面前换衣服。
唐先生笑了,“兄弟这没外人,像个娘们似的,赶紧痛快换上,我看看帅不帅!”银强看推辞不去,只好把自己这身满身泥的衣服脱了,匆忙把衣服穿上。老九拿过来碎花领带,给他系上。又有人给他递上一双棕色皮鞋,他着急忙慌的套在脚上。他穿好了像个木头桩子立在那,唐先生走过来绕着他走了一圈,点头‘嗯’了一声,”这才像是我唐三的人,就该有这个风致!你自个照照镜子瞧瞧“
银强踱步到镜子前,从来都没有仔细看看自己的脸,镜中的是自己吗?黝黑的脸上一双有些忧郁的眼睛,额头上添了俩条浅浅的的皱纹,浓密的黑胡茬绕在嘴边,黑色暗纹的西服穿在身上,闪亮的皮鞋在灯光下反着光。
唐先生也凑过来,银强见镜中出现了唐先生影子,他赶紧回头向唐先生低头道谢。叼着烟的唐先生用力吸了一口,”银强啊,我给你改个名可好,我想了一上午,你在你们结拜兄弟八人之中排行老四,以后叫你郝四,你看怎么样!“银强接过话,”唐先生,你说叫啥就叫啥,我以后就叫郝四!“
”来来来,这我给你妹妹银凤准备的薄礼,一点小小心意,一会你就给她带回去,让她换上。没吃过西餐吧,咱们去吃西餐吧,要不带你尝尝日本的料理,很棒的!一尝忘不了,我有个朋友从奉天来,今晚我得尽地主之宜!也来一起凑个趣!”银强接过蓝色丝带捆扎的纸包,替银凤谢过唐先生,面露难色说:“你今晚要招待朋友叙旧,你看我郝四和舍妹是乡下人,恐怕多有不便,我们还是不去的罢!”
“你还是不要推辞了,我可没有把你郝四当外人,今晚你和令妹一定要来!”银强见推辞不了,只能答应,刚转告辞要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唐先生,郝四我还有一事相求,我离开家这么久,我很惦记我高堂双亲的消息,唐先生你看你有没有办法能够打听打听我家里的情况!”
思筹了片刻的唐先生说他想起一个故交,就在通城,也许能够通过他帮忙打听一下银强的父母的状况,并细问了银强住址和父母的名,于是他就给通城方面打个电话。银强千恩万谢的离开了乐善堂。
回到家,妹妹正在院子里晾衣裳,看见院里走进个人,紧张的不得了,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哥哥。银强走过去,妹妹调皮的从上到下打量着自己的哥哥,“呦,差点没有认出来!不错哎哥,你穿这身衣服就是帅!”哥哥假装黑着脸,“那我原来就不帅了!”妹妹用湿漉漉的手捏着他的脸,“我哥啊,没这身行头也帅!”
银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把藏在背后唐先生送妹妹的礼物,拿出来递过去,“喏,这是唐先生送你的!”妹妹把湿手在衣襟上抹了抹,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件天蓝色的丝质长裙。银凤看了看这长裙皱起了眉头,“这礼物也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唐先生他今晚要招待贵客,让我俩去作陪,点明要你让你今晚穿这个,我都带回来,总不能驳了唐先生的面子吧!”好一番劝说,妹妹才肯把裙子穿上,在大衣柜前面的镜子照了又照。银强看着妹妹,原本就活泼青春靓丽,在裙子的衬托下更加明艳动人。银强打趣道:“俺这妹子要是在这义城大街上一走,不得迷倒多少小伙子,害得多少人睡不着觉!”银凤羞涩的锤了哥哥一拳。
“对了,妹妹以后我以后就叫郝四,唐先生给我取得名!”妹妹撅着嘴,“还是叫原来的名儿好听,这可是爹给你取的名字,偏偏叫什么四,郝四多难听!这个唐先生真是个怪人,人家叫什么名字,他也管!”
银强摸了摸妹子的鼻子,“不就是一个名字嘛,就是我叫小狗子,也是你哥!”妹妹把头扭过去不看他,“你要真叫了,小狗子,我就不理你,一辈子我都不搭理你!”
两个人正在贫嘴贫的正兴,唐先生差人请他们出去赴宴。早有一辆车停在门口,兄妹俩坐上车,车窗被黑布遮住,感觉走了很远才停下。
打开车门,唐九已在等候,唐九头前引路,店门口挂着两只橘黄色的灯笼,一个上面写着必胜,另一个上面写着吉野。两个穿着日本和服的女人分列店门边,遇见每个客人都会点头说着:“伊拉下一马赛(欢迎光临)!”
银凤看着女人身后背着的包包状的‘带’,很是好奇,低声对哥哥说“好奇怪哦!她们日本女人,怎么背着个屁股垫!”银强用手指碰了一下她,她才不再嘀咕。
里面还有一男一女恭敬的把他们让到里面,把其中一个房间拉门拉开,又礼貌性弯腰让客人入内。
这间包厢内,除了唐先生还有俩个人,一个五短身材一脸横肉眼睛很凸的秃头,跪坐在桌案边,他身旁有个约摸十七八岁的眉清目秀的少年。银强兄妹和唐九入座后,唐先生介绍来人:“这位是关东军司令长官武藤信义特邀从日本来满公干的松本仓雄先生,也是我多年的好朋友!这个年轻人是松本的随身勤务兵小林”唐九和银强赶紧低头向松本和小林表示敬意。
唐先生又伸手向来人介绍,“这位是我的得力助手唐九先生,而这一位是我的救命恩人郝四先生,这个美丽的十六岁女孩是郝四先生的妹妹!”
秃头开始和唐九郝家兄妹有礼节的握手,当银凤和他握手目光一交汇,她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了寒意。尽管那个秃子是带着笑容,但那种目光让她感觉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