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悲苦少年(1 / 1)

妈妈或者说还有爸爸,一直就是一个谜面在那里存在着、摆放着,在初中乃至高中的那几年里,李丰也一直想着破译这谜面,他用了无数的办法,比如偷听,假装睡着了偷听大人们之间的谈话。比如偷看,乘着姥姥不在家,偷看姥姥与她的各位亲人们之间的通信(那个时候电话并不普及,人们之间的联系大多还是要通过写信来完成的)。他还真就找到了几封妈妈的来信,那信自然是从监狱里来的,信里的内容并不很多,谈的也都大多都是她在监狱里边改造的事情,像是在记流水帐,没什么意思。这些个破事对李丰来说是不感兴趣的,他感兴趣的是妈妈怎么去的监狱,是因为什么而犯罪,又犯的是什么罪?以及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也就是说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到底是谁,他现在又在哪里?但遗憾的是那上面却并没有一丝的记载,这让李丰很是失望。他当然也曾试图去问姥姥,没问题,姥姥一定是一个知情的人,可是试了那么几次,却总是像触到了姥姥的痛处,温良的姥姥立刻就会歇斯底里起来,看来他们之间这个问题是根本没法子谈的,有一次,姥姥那气急败坏要死要活的的样子,倒把李丰给吓着了。

好吧,认命吧,其实不认也不行呀。好吧,就当自己是个没爹的孩子,就当是妈妈不小心被什么坏人强奸后生下了自己好了。可不是嘛,比如自己的姓,姓李,这不就是和妈妈一个姓嘛,这就不是已经说明了自己是个没有亲爹的孩子嘛。不光是没爹,实际上自己也是一个没妈的孩子,你看看,这都十几岁的人了,都已经长大成为了一个中学生了,按姥姥说的,要是在旧社会,自己也快是个娶媳妇的人了,却也总共没有和妈妈见上那么几面,更别说是像别的孩子那样,在妈妈身边撒撒胶淘淘气什么的了。既便是陪着姥姥在大墙里边见到了妈妈,他们却也总像是陌生人一样,彼此也没有什么搂抱,并不亲热的。说句实话吧,就是在梦里,妈妈也是不会进到他自己的世界里来的,有的更多的倒是姥姥,不但在梦里进进出出的,而且还絮絮叨叨,麻麻烦烦,慈祥又温暧。

再后来,也许是因为年岁又长了些吧,姥姥再去探监的时候李丰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跟着去了,是呀,去了做什么呢,无非是妈妈用她那没有感情的目光看着他,他又用同样没有感情的目光回望着妈妈而已,这又有什么意义,真正的无聊死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多少亲情,彼此也并不思念,倒还不如不去的好。反正不去的借口也多了去了,比如这会儿他的心情不好,比如自己身体不好,最好的借口当然是学习太忙:“姥姥呀,那么多的作业都写不完呢,哪里再有别的闲功夫。”

这个时候的姥姥总是会有万分的感慨,她那说话的声音中不但会有哭音,而且眼中也会含些个眼泪:“李柳梅呀,这就是你的报应呀,让你不听我的话,你就活该吧你,我看等你到老了又该咋办,活该吧你就。”

李柳梅是李丰妈妈的名字。这个名字也说不上好听还是不好听,只是这么个时候从姥姥嘴里这样地叫了出来,却又是分外的滑稽和好笑。姥姥的那个样子也实在是有趣,有点像是现在人们常用的那个新词:悲催。

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有孩子像个宝,可偏偏自己却是那个例外,哪里来的妈妈好呀,明明就是姥姥好嘛,只是那姥姥,却又分明是妈妈的妈妈,不过从逻辑上说,这话也通,这可不正好就是好上加好么。

自己也是爱姥姥的,是那种离不开的爱,是那种没有了姥姥自己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的爱。所以在那一次姥姥病重住院时,自己才会是那样的慌乱,简直是世界未日就要到来了似地,他成天地在医院里呆着,谁叫都不走,哄也不走,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姥姥要是不在了,自己也是要去陪葬的。

他的这副样子感动了好多的那些属于妈妈的亲人们,姥姥更是天天躺在那里偷偷地流她那幸福的眼泪。“啊呀呀,这孩子,这孩子倒底是个有良心的呀,不像他的妈妈,他的姥姥没有白疼他。”“是呀是呀,这些年的辛苦他的姥姥倒底是没有白付出呀。”大家都这样一致地夸赞他,真正的众口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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