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坐在食堂里的冯志明很是满意，心情不错，只是胃口依旧不好，虽然多坐了那么一会儿，却并没有再吃点什么。
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后，冯志明感到有点困了，这也是他这些年养成的一个习惯，不管多忙吧，中午他总是要打一个盹，眯上那么一小会的。拧开了茶杯，果不其然，茶是新泡的，明前的龙井，他最熟习的，也是他最喜欢的那种昧道。这说明他的一些必要的生活习惯，他的爱好和品味，小李都给这个新来的小林交待过了，这很好，这个细节让他觉出了舒服和对小李的感激，没白疼他。
这个中午还真的是不错，居然在沙发上一躺下还真的就睡着了，并且睡得极为踏实，不翻来覆去，若不是小林进来叫醒他，他还不定要睡到什么时候呢。更让他感到开心的是他并没有做梦。
市委和市政府的大楼离的并不很远，出了这个院子，过了一条马路，再走上那么几步路，也就到那个院子了，所以冯志明并没的叫车，自己就那么溜溜达达的去了。院子里还有路上依旧不停地有人和他打着招呼，依旧是一张张恭维的讨好巴结的笑脸，这让冯志明很是受用，好多年了，他一直喜欢别人对他这样，也习惯了别人对他这样，这让他充分地享受着做人的乐趣。
最近这一段时间可真的是太辛苦太疲惫了，对于冯志明来说，他简直是经历了一场生生死死。也就是在几天前吧，他不经意地站在了镜子前，居然发现自己老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脸色不但是少去了过去的光泽，多了许多愁苦的皱纹，白发也明显地增多了，一看就是一个在大病中挣扎的的人。说真的，他都被自己当时的那个样子给吓到了，感觉自己就像是人地狱里来的一样，既像魔又像是鬼。
活的这叫一个心惊肉跳呀，也真是让人笑话，警车上的警笛一响冯志明就莫名地心慌，这种感觉可真是不好受，别说是自己了，相信任何人的心脏也都是承受不了的，时间久了，非得了心脏病不可。噢，不对，也有例外，比如那个张生山就是个例外。不过自己又怎么能和张生山相比，人家本身就不是个善人，人家打打杀杀活到了现在，早已经适应了任何的风风雨雨，或许对于张生山那样的一群人来说，整天都活在阴暗里，人家可能会更自在更惬意一些呢。
这个午觉睡的好，人便就格外精神了些，冯志明有了些难得的愉悦，走起路来也便精神抖擞的，看上去蛮有力也蛮带劲的，不像是个老头了，倒又像是个年轻人了。希望这样早已久违了的日子再多一点才好。只是会吗？这可真的是一个疑问。冯志明自己是不敢设想那个答案的。
也曾想过再活得洒脱一点，就像那个张生山说的那样，别放在心上，因为什么事情都是没有的，什么事情也都没发生过，所以什么事情都不要怕，记着，天衣无缝四个字就行了。可也是，怕又有什么用呢，怕死还真的就别活着了，可自己就是怕，不是怕死，分明是在怕鬼，心里的鬼。天衣无缝，哼，那可是你张生山说的，天知道呢？
有几句话冯志明是没法子和张生山去说的，那就是他内心里的这鬼，这鬼时时都在那里存在着，生活着，成长着，蹦跳着，折磨着自己，打不走骂不跑的，让自己无处可逃。想要自己像张生山那样装出什么事都没发生，洒脱而又无畏的活着，真的太难了，自己真的是做不到的。
过去很长的时间里，冯志明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敢于担当的爷们儿，纯爷们儿，这世上是没有他冯志明所怕的、所做不到的事情的。就像是阿基米德说的那句著名的废话一样，只要是给他一个支点，他就可以撬动地球。是的，他的确是有这样的英雄情节的，他是不怕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只要是给他机会，别说是市长省长了，就是国务院总理他冯志明也是能做的。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却让冯志明看到了他自己的懦弱，也看清了自己的无能自私和无耻。他真的很鄙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