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竹挂了电话,“靳队,死者丈夫来了。”
萧楠放下笔,抬眼看向旁边,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靳墨的意图,合上记事本,起身道:“我先回殓房。”
经过楼梯转角,萧楠推门而入,白灼的灯光下,寒意刺骨,或许这条路是整个警局最安静最冷清的地方,她沿着漫长的走廊,鞋跟触碰地面发出‘噔噔’的声音,应着回音,给人一种惊悚感。
脚步停留,萧楠抬头望着‘殓房’两个字,转身走向对面的办公室,她边穿着白大褂边说:“张斌,一会编号09851死者的家属会过来。”
她根据编号抽出文件夹,翻看了几眼,望着上面的照片,神情凝重,合起后,直接递给了张斌,“麻烦你去处理一下,谢谢。”
接过文件夹,张斌看着萧楠,托了下眼镜,直愣愣的答应了句:“嗯,好!”
没过多久,走廊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站在办公桌前,萧楠呆呆的盯着电脑屏幕倒映出的自己,双手紧攥着笔,身心疲惫,她闭上了眼睛,那日所发生的一切浮现在脑海里。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进太平间的,只记得那儿冷得刺骨,现在想来,她都会瑟瑟发抖,望着姐姐安详躺在床上,神经弧度迟缓的蔓延,竟然让她忘记了哭泣。
揭开白布,那是她最后一次抚摸着姐姐的脸颊,尸身散发的凉意从指尖顺着血脉袭上了心头,滚烫的血液好似被凝结了,泪水情不自禁滑落……
“萧医生?”靳墨见她眼里含着泪,心下一怔,手悬在半空,迟疑片刻,他敲打了几下桌面,微微降了两分语调:“你身为主刀解剖医生,现在不是应该在殓房里吗?”
拉回思绪,靳墨不知几时出现在自己的身旁,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响的,萧楠自觉尴尬。
面对质问,萧楠刻意低下头,强忍着泪,起身倒茶,唾液不自然的下咽着,沉静片刻,她紧攥着杯子,努力平复着情绪,眨了几下眼,抿了口热水,不愿多做解释。
靳墨见她的身子微微发颤,疑惑的打着那道背影,想要再次询问时,‘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开了,“萧医生,家属已经确认死者身份了,请签字复核!”
话音落,却不见有人回话,张斌抬头,视线在萧楠和靳墨见徘徊,偌大的办公室,骤然变得安静,好似连呼吸声都能听的真切,张斌大脑恶补着解剖室互怼的画面,以为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他干笑着凑到萧楠身旁,看着靳墨往门边走,小声问道:“又挨说了吗?萧医生,别在意,其实,靳队……”
靳墨听到外头的哭声,似乎明白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萧楠。
见他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张斌恐惹祸上身,嘴角尴尬的抽动了几下,“那个,我先去忙了。”吱溜烟的就跑进了实验室。
沉默一小会后,靳墨将手插进裤兜里,善意的提醒道:“萧楠,你既然选择穿上了这身白大褂,拿起那把柳叶刀,就要学会面对,逃避是解决不了的!”
抬眼时,却见到靳墨的身影恰好被关起的门遮挡。
摘了眼镜,萧楠深吸了口气,他说的话,自己何尝不明白,可是很多事、很多场景、很多情感都是无法控制的,尤其是人,大脑的主观能动性有时候会可怕的控制住理智,自己之所以选择逃避,只是想冷漠对待,不被情感所左右。
放下文件夹,萧楠坐在电脑前,疲惫的揉着太阳穴,迷迷糊糊间,她看到家属表格职业一栏里填了‘医生’。
猛然清醒,她‘噌’的站起身,抄起笔记本,疾步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