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琳登上了祭台的顶端。
她端庄的犹如一棵盛开的白莲,可是她的心里,却有隐隐的不安。
在她站在这高台上的那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某种不太一样的东西,在她的脚下不断的盘旋着。
正在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白若琳却发现自己的脚下突然闪耀起诡异的光华,这光华本身带着圣洁与让人敬仰的感觉,可白若琳的心,却慌的离开。
但是在人前,她必须保持最温柔的笑,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因而愈发的专注。可有更多的时候,白若琳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天啊!你们看!”
白若琳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台下聚集着的人群,却突然的熙熙攘攘起来。人们的脸上纷纷‘露’出来惊异的神‘色’,并对着白若琳的身后指指点点起来。这些喃喃的惊叹声很快聚集‘成’人声的洪流,让白若琳喘不过气来。
“你们看呐!一定是海主显灵了!”
人们纷纷这样叫喊起来,并跪拜下来,向神明讲述自己最真诚的信仰。
白若琳刚刚想回头看时,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已经不再轻易受自己的控制。
而在白若琳的身后,一个穿着灰蓝‘色’棉布衣裳的‘女’子飘然落下。她她这空虚的天地,如同走在陆地上一样轻松,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神明还有什么呢?
杜月站在万人之上的半空中,她稚嫩的脸与透明的眼睛如同神最高贵的旨意,她俯下身来,来到了白若琳的身边。
“怎……怎么是你……”
白若琳几乎惊呆了,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竟没有发现她体内还蕴藏着这样的力量。
而很快,白若琳又反应过来,她看着杜月脸上那明媚的眸子,不自觉的却落下泪来。
“竟然是这样啊……哥哥……”
杜月轻轻笑起来,她稚嫩的声音还带着童稚,语调却颇为老成高贵。她‘摸’了‘摸’白若琳的脸,然后说道:“我的孩子,你在人间太久,该跟我回家去了。”
白若琳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她说:“不,我与你并无瓜葛!”
杜月贴近了白若琳的脸,她说道:“不,从这一刻开始,你就属于我了,这个天下,都是我的。”
杜月的声音有些沙哑和‘阴’沉,她咯咯的笑着,任由白若琳痛苦的挣扎。
白若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撕裂,而眼前的这个人,正在觊觎她身体中的宝藏。
白若琳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蕴藏着怎样的宝藏,因而格外惶恐。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淡的声音透过白若琳的脑海,响了起来。
“阿琳,阿琳。”
那声音单薄又虚弱,但让白若琳感觉到无比的熟悉和憎恶。要知道恨是一种绝妙的情绪,它甚至可以成为一个人活下去的勇气。
白若琳骤然清醒,她倏忽笑起来,虽然没了声音,但眼角的诡异笑意,却仍旧让杜月愣了一下。
“你笑什么。”杜月说。
白若琳摇了摇头,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了。或许她也不想再说什么。最痛苦的莫过于让人死都无法明白,白若琳在这一刻的残忍,也是最大的善意。
天空中闪过华丽的光晕,如同那时候在遥远的深海,天空闪过的毁灭一切的光一样。白若琳的身体消失在光华中,变成一道光晕,钻进了杜月的身体里。
“海‘女’升仙了!海‘女’升仙了!”
见到这一幕的人们纷纷这样叫嚷起来,而杜月看这这些愚蠢的人类,嘴里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她不是那个人。”叶一说。
叶一的表情平淡,没有质疑和愤怒。
“她是见到那个人的钥匙。”唐嘉回答。
此时这两个人正藏在人群中,等待一场好戏的上演。
“我姑且再信你一次。”叶一说。
杜月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她俯视着众生,感受着身体里无限膨胀的力量,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终于,终于可以替代你了!”
杜月的心里喧嚣起无限的狂躁,无数的喜悦涌上来,变成可怕的利刃。
或许杜月是一个幸运的东西她不是人,也注定无法成为神。她死在了自己最高兴的时候。
杜月的表情突然愣住,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往后踉跄的退了一步,然后低下头看时,却发现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裳。
“怎……怎么可能……”
杜月虚弱的喃喃,她的手臂变成可怖的红‘色’,一半是血液,一半却是红光。她的‘胸’口由内破开了一道口子,无数的鲜血涌出来。
与此同时,叶一也几乎昏厥过去。
他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浑身颤抖起来。
他惨然的笑。
“都说,神在临死之前,会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叶一说。
唐嘉说:“神怎么会死呢?”
“是啊,神不会死。除非……除非……”
叶一说到这里,却不愿意说下去了,他继续轻轻笑起来,说:“我看到了真相,唐嘉。你这个愚蠢的凡人。”
叶一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了唐嘉的身侧,再也不见了。
唐嘉抬起头来,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抬起头来,他们看着祭台上的杜月,显得茫然又无措。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创世神重生啦!”有人叫喊起来。
于是所有的人又都释然了,他们欢愉的跟着呐喊,说道:“创世神重生了!”
杜月痛苦的看着自己的‘胸’口探出来不可思议的东西,开始只是一个单薄的手指,而后,杜月整个身体都碎裂开来,变成了漫天的雨。
哗啦啦的液体落在了每个人的脸上,可人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高高的祭台突然崩塌,而在一片废墟之上,一个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在飞灰中,渐渐的‘露’出了脸来。
这个‘女’子的脸,美到无法让人直视。仿佛看见她,就会忘记呼吸一样。她纤细的腰肢和婀娜的步伐,让人感受到了无限的生机,手上系着的彩铃,却好像催命的毒一般。
唐嘉低下头来笑,说:“阿盏,欢迎回家。”
卿盏茫然的站在这里,她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却面对这无数敬仰的目光。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好像拔节生长的竹一样。
“吾名,卿盏。”
卿盏如是说道,人们便发出轰轰烈烈的呐喊,这呐喊声震撼了天地,让天开始崩塌,地开始摇晃。
创世神,创造了世界。
那创世神重生,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旧的世界,即将毁灭。
因此,创世神,也是灭世神。
她们左手为生,右手为死。双手合十,生生不息。
卿盏遗忘了许多事情,她开始分不清这个世界的真实与虚幻,她感觉到了端倪,又无法承认。
这仿佛溺水一般的感觉,究竟来于何处?
卿盏感觉到眼前变成了一阵荒芜的白,当天碎成了片,地裂成了空白之后,她感觉到自己到达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大概,是唯一的彼岸。
卿盏站在这空旷的世界里,安静的等待。她的身边是唐嘉,没有汤宋罗。
一个‘女’人婷婷袅袅的走过来,她已经三十多岁,却还是那样的美。她的美与卿盏不同,并不是那朝气蓬勃的美,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柔美。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够让你感受到温度,如同午后的太阳。
卿盏看着这个‘女’人,落下泪来。
“母亲……”卿盏说。
卿连微微笑起来,她说:“卿盏,我的孩子,我们又见面了。”
她走过来,拉着卿盏的手说:“我们很快就要分别,我只是想告诉你,到底该去的地方去吧,别后悔,也别回头。”
卿连说着,这白‘色’的世界终于崩塌,卿盏感觉到了那溺水的感觉,她倏忽响起来,那个时候,百慕岛的爆炸让水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此时她正在水里。
卿盏奋力的挣扎,还未‘露’出水面,便有一只手拉住了她。
卿盏低下头来,又看见了唐嘉的脸。
唐嘉紧紧地拉住卿盏,将她拖入了无尽的深海。
“救命!”
卿盏挣扎着,叫喊着,却突然醒了过来。她从‘床’上坐起来,转过头去看见窗外的阳光很温暖,轻巧的脚步声响起来,年轻的少年,从‘门’外走进来,温柔的问她:“阿盏做噩梦了么?”
卿盏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我叫唐嘉,这里是嘹望城,昨天我从海上把你带回来的。”唐嘉温柔的笑,他的一双眼睛恍若星辰。
卿盏点点头,甜甜笑起来,说:“我叫卿盏,我妈妈说,从海上睡一觉就会碰见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虽然现在母亲不见了,可我想我找到了。”
唐嘉便也笑了。
阿盏,我穿越那么多的世界,带你走过那么多的风景,只希望,我们遇见的时候,你能永远的,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
我终于,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