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黑,黑的那么纯洁,那么深沉,没有一点儿杂质。(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西城从白天的喧嚣里,堕落进了夜晚无尽的沉默中。
周围很安静,安静的就像要死去了一般。
南希和林北还在西城不知名的角落里,出租车里谁的手表一声一声敲击着忧伤的寂寞,就像一把刀子一刀一刀砍在悲伤的人的心口,那么心疼,那么无奈。
林北醒了过来。可这注定不会有一个开心的梦境。
他从座椅上慢慢翘起身,用手揉了揉眼睛,撑起自己的脸颊。
南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抽着烟,烟息渐渐飘满了整个车内。看到林北醒过来之后,她从包里东拼西凑摸出了几张人民币,递给了出租车司机,司机也没有说什么,挥手示意他们下车。
南希打开车门,下车,再到后面替林北把车门打开。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风中摇摆不定的昏黄的路灯下,慢慢走进看不见底的黑色沉默中。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而来自寂寞的人,都不需要说话。就这样一起走着,他们就能了解到彼此的感受,痛苦的,快乐的,悲伤的,亦或是开心的。
在这样一直的沉默中,在这样一直的左转右转中,他们终于来到了那间古老的散发着浓浓的石墨气息的房子。
推开门,房子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摆满整个房间的画,爬满整个空间的深深浅浅的墨色线条,充斥着的好闻的墨香,还有那些所有关于南希的,脸颊的眼泪,黑色的十字架耳坠还有仰望天空寻找幸福的那些姿态…
林麒已经封了你家在东城的住房,暂时你就先住在这个地方吧。南希收拾了一下许久没有人住的小屋,虽然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熟练。
为什么要帮我,南希,这不应该是你该做的事情。林北站在那扇小小的窗口前,整个身体靠在那扇摇摇欲坠的玻璃窗上,望向无尽的夜空发呆。
南希听到这句话,却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她伸手挠挠头,想找到一个看起来更合理的答案,但她终于发现,这是徒劳的。
不是任何事情都需要理由的。她说。
她说了一句自己都听不懂的话,也是一句她自己都讨厌的所谓的大道理。她为此感到了些许的意外。
明天带你去认识一个人。南希说。
安心的生活就像是一汪被人所遗忘了的潭水,没有一点儿的波澜。她除了每周六去大教堂向上帝祈祷外,其余的时间都被高三烦躁的学业所占据,就连对安小心的照料也变得疏懒。
每次回到家,坐在窗前,怀里抱着安小心,她都明白,不管她在做什么,她一直都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人静静地再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而她一直都相信,她们重新再见到的日子并不会太远。
周六,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来到圣辉大教堂。
因为她的那两个小小的愿望,还没有真的实现。
冬天的梦都,是格外的寒冷。虽然谁都不知道在沙漠的另一边或者大海的另一边的世界,那些冬天是怎么样的。但是这儿的人们始终相信,这儿的每一个冬天,都是最冷的。
——因为,人们是冷的,人们的心是冷的,人们的每一分感情都被这来着大海深处的寒冷给吹冷了。
灰街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接受人们的洗礼,整个冬天,没有人愿意多出门,更没有人愿意跋涉千里,从遥远的东城或者西城来到这个地方。
这儿又变得冷清,信仰再次被搁浅。跟几十个日子以前的夏天一样。每一个夏天和冬天,就这样把梦都从一个时空连接到另一个时空。
用以检验那些不管什么时候,都还在相信信仰的人。
也的确有那么些人,和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不管这个世界怎么变化,是夏天还是冬天,他们都只会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那些所谓的愿望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安心把这个冬天踩在脚下,一步一步踏在灰街迷乱的尘土上,走进了圣辉大教堂。尘土在她的脚踝边飘荡,飘荡,迎接这个来自远方的客人,为她除去旅途上沉重的疲惫。
祈祷,双手合十,前额,左胸,右胸,默念那两个小小的愿望。安小心在书包里躁动不安。
这样的场景,和以前的每一个周六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当高跟鞋在教堂的沧桑的地板上敲击出幽灵般飘忽不定的声响时,安心的嘴角,渐渐浮上了一丝微笑。
她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南希知道,每一个周六,安心都会出现在圣辉大教堂,为了她那两个小小的愿望。
有很长一段时间,南希并不明白安心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所谓的信仰,对于一个平凡的,需要什么东西来支撑,在这个艰难的世界活下去的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觉得,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都是没有用的。不过在今天看来,这个地方,还有那所谓的信仰,的确给她们之间,带来了好处。
南希,带着林北,一路静静地从灰街来到大教堂,然后穿过那两尊乳白色的,不惧寒冷,依旧还在仰头寻找着幸福的六翼大天使,径直走进这个已经被人遗忘了的地方。
高跟鞋,一路在踢踏声中将南希和安心的距离慢慢拉近。是那样的从容,不迫。
安心慢慢转身,然后又是那飘荡在空中每一处的,黑色的堕落的诱惑的绝望的陌生又是熟悉的曼陀罗香水味,然后的四目相对中,安心看见那个女孩。那个女孩,还是老样子。
南希走到安心面前,站着。安心看着南希,这个个头比她高出半个脑袋的女孩。这一幕,就像很多个时刻一样,不曾经常被念起,却也不曾被忘记。
然后安心伸出手,轻轻摸着南希长而微卷的黑色长发,再到闪着光的黑色十字架耳坠,再到脸颊那一滴永远也不会掉落的黑色眼泪…
这一张精致的,好看的,而又最是特别的脸,带给安心的,却依旧是那深深的心疼和怜悯。
然后,安心一把把南希扣紧在怀里。
她们之间没有语言,她们之间不需要语言,只需要一个拥抱就已足够。
——一个拥抱,让两颗心靠在最近的地方,就足以让彼此之间,了解到分开的这些时间里,彼此所经历的快乐或是悲伤,对彼此的想念或是期待。
温存够了,南希回过头对安心说,给你介绍个人,然后拉过身后的林北。
安心看见林北的时候,突然觉得她又再次相信了那个叫做缘分的东西。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小,总有很多东西,不经意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生命里。
他叫林北,是林氏集团总裁的儿子,不过现在家里出现了意外,要在西城待一段时间。南希说。
安心走到林北面前,仔细地看着这个叫做林北的男孩。看他的稍长的遮住眼睛的长发,看他好看的眉毛,看他因为伤心而嘴角冒出的颓废的胡须。
然后轻轻地对他说,好久不见,北陵。
林北抬起头,迷茫的眼神里,飘忽地看见了一个女孩,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
南希终于知道,他们原来也是认识的。
林北,也可以叫他北陵。北陵,不过是他在西城的名字而已,他是出身豪门,可他却喜欢追寻落寞,追寻这个世界的破败。所以他来到西城,在西城买下了一间小房子,并且在西城的梦莲高中上学,并且很有幸地成为了安心的前桌。
所以他才可以不用上课而去专注自己的画画,所以他才可以不学习而名列前茅,所以在安心遇到纹身男时,北陵说我是林北,不要和林氏集团作对而让纹身男走掉……
安心看着南希,再看看林北,说,这就是那个守护了你十五年的人?
南希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那就顺势什么也不说,就当是默认了吧。
嗯,他是个不错的人。安心拉过南希,走到最后一排专属于她们的位置,把林北一个人落在上帝的面前。然后她俩悄悄坐着,还是和无数个的以前一样,南希靠在安心的怀里,讲述着她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她们各自的悲伤和快乐……
时间在这个时候就真的变得那么短暂,然而却没有人能够抓住它,连一次机会也不给。
我要走了,东城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林北,就先拜托了,心。
南希望着教堂外渐渐升起的路灯说。
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安心一想到离别,总是那么不舍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
不知道呢,也许很快,也许很迟,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南希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然后苦苦地笑了一笑。
笨蛋,你说什么呢?安心从南希指间抢过烟,摁灭在了地板上。
南希转过头看着安心,开个玩笑吧。然后起身,拎起包向教堂外走去。
没有一句多余的,亦或是矫情的告别,南希就这样一个人慢慢地消失在了黑暗的寂寞中。
偌大的教堂里,又只剩下安心和林北两个人了。
风,在无尽的夜里嘶吼,狂躁,就像是把这个世界撕碎,毁灭,然后重生。然而,却依旧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所带来的悲哀和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