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虽然崎岖狭窄,但是二人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虞夏估算了一下深度,如今他们应该身处地下六丈处,空气愈发稀薄炎热,换成旁人来未必能受得了。
虞夏已经用了三张弱水符了,为她附了层阴气降温的小圆也直呼受不了。
可是前头的丁问依旧跟没事人似的,步子不急不缓,呼吸也平稳之极。
“这地道顶子上栖息着很多火蝠,下到三丈处左右就开始有了,得有成千上万只。”
小圆在脑子里告诉虞夏。
其实虞夏也感应到了,地道上方有麻烦的东西,比山外面的那些火腹萤虫厉害得多。
玄师对危险的感知总是敏锐的。
然而那些火蝠却一直没有动。
“可能在睡觉没发现你们?”小圆有些不确定道。
从火腹萤虫开始,小圆就有点郁闷,因为它完全无法跟这些东西沟通。
虽然它们也算是“生灵”,但是却偏偏没有“灵性”,完全依照本能行动。
火腹萤虫不行,火蝠也不行。
同样是“灵”出身的山神更不行。
真的好受打击。
虞夏十分理解小圆的心情,于是做出深以为然的模样,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小圆开心地转了个圈。
又走了几十步,丁问停了下来。
他的身影堵在洞口,虞夏却瞧见了从另一边照射而来的火红的光。
“虞姑娘,前面没路了,你下去时小心一些。”
丁问嘱咐了一句,然后跳了下去。
虞夏走到他方才所站立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火红的山洞。
空气中的热气仿佛实质,虞夏还看到了漂浮着的星星点点的火花。
小圆又开始大呼疲累了。
一路上它一直为虞夏提供阴气的降温防护,着实有些为难。
虞夏见它的身影有些暗淡,叹了口气。
“这点程度我自己应付得来,你先休息下吧。”
“那怎么行,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小圆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你先休息,一会儿出去还得仰仗你呢。”虞夏好声好气地哄道。
小圆一想也是,这么大片沙漠,虞夏若是完全不依靠自己是不行的,只有它休息好了,才能给虞夏提供更多的保障。
反正眼下除了丁问再无旁人,这个丁问若是心怀鬼胎的话方才就能下手了,但是对方却并没有,目前看来还是值得信任的。
于是小圆点了点头,缩了缩身子,虞夏周身的阴气渐渐回流,然后它翅膀抱着自己的身子昏昏睡去。
虞夏知道小圆是很少需要睡觉的,这时候立刻入睡,的确是消耗过大了。
而虞夏也早已加强了周身覆冰诀的元气输出,又给自己上了层金光咒,加上弱水符的效果,空气中这些火星倒也影响不到她什么。
虞夏站在洞口,看着脚底下五丈深的地面,踏出了一步。
丁问扭头就看到了这样神奇的场景。
他是飞身跃下的,等了半天没有听到虞夏衣袂飘扬的身影,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他就看到这个面容清丽的少女不紧不慢地踩着虚空,仿佛她的脚下有台阶一般,轻盈地走了下来。
她的身后是幽深黑暗的地道,前方是漫天的星火,她整个人被照得火红,像浴火的凤凰。
“逆天之人,原来是这样的么。”
丁问喃喃道。
然后他一向惫懒的眼睛忽然亮了亮,仿佛燃起了两朵幽光。
“虞姑娘,这里的血流沙我全都不要,请你速速尽数取走,然后离开吧。”
虞夏才走到地面,就听丁问这样说。
在他脚下,有一个小池子,里面翻涌着细细的沙子,火红无比。
那是血流沙。
那就是她来此地的目的。
程不迟告诉过她,在沙漠深处有种叫血流沙的铸材,可以用来给她升级拳套,但是沙漠偏远,她本打算等到日后遇上了再寻找一番,没想到在这地宫碰上了。
她如今晋升四品,手上的法器等阶有些跟不上了,正是需要血流沙的时候。
只是听丁问的意思,这里的东西他什么都不要?
虞夏正待询问,便看到他双腿盘坐在了池子正中央的石台上,两眼紧闭,似乎已经入定。
虞夏也不便多问,从怀中取出先前拿到的药瓶,把里面的药丸倒了出来。
血流沙温度奇高,凡物无法盛之。
“这种古玉瓷瓶应该能承受得住血流沙。”
虞夏心想着,手持玉瓶,口中默念起了取物诀。
池子中的血流沙像水流一样升起,却没有如她想象中被收入瓷瓶中,而是主动往她袖子里钻。
虞夏吓了一跳。
血流沙的温度奇高,要是被烫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一池子的血流沙,并没有烫坏她的衣服,也没有烫坏她自己。
虞夏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件忽然莹莹发光的东西。
血流沙正是主动往那里面灌的。
是那块看不出颜色的蜃石。
虞夏一愣。
这蜃石,不光可以制造幻境,竟然还有储物的功能么?
不论她如何疑惑,那一池子的血流沙,很快就尽数灌入到了蜃石之中,然后蜃石的光芒暗淡了下来,恢复了原状。模样、重量与原来相比没什么变化,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虞夏把手握蜃石,输入元气感知了一番,果然见到蜃石之中有个一间屋子那么大的空间,地面中央有个池子,里面翻着火红的细浪。
是那些血流沙。
竟然真的都被收了进去。
血流沙被收走,洞内的温度瞬间降了一些。
东西到手,虞夏按照约定,迅速回到了地道中,原路出去。
而在她身后,闭眼静坐的丁问忽然浑身一震,然后有血液从双眼、双耳、鼻孔以及嘴角流出。
七窍流血。
紧接着,他周身也开始崩裂出一个一个伤口,开始淌出血来。很快,他就成了一个血人。
在这火红的山洞中,他的血液却并没有被这高温炙烤得立即干涸,而是像水流一样,汩汩流下。
若是有人在场,必定会惊讶无比。
因为他的血液中,散发着一股狂暴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