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伟统计了自开战以来A军的伤亡情况,在短短几个月内,A军的总人数由一百二十人,骤减至不到八十人,反观B军,虽然一路磕磕绊绊,但却没有任何人员死亡的情况发生。这种局势对于A军而言,无疑是相当不利的,无论他们多么强大,人数上的短缺确实是一个显著的,无法避免的问题。因此,云伟不能不思考利用非常方法处理非常的处境。B军的整体实力要弱于A军,这是毫无疑问的。能够在暗中成功偷袭A军人员的关键在于卫疏蒙,而穆孝文的作用则凸显在正面战场的有效防守上。如果可以解决B军这一攻一守的核心,那么攻破B军将指日可待,A军人数减少的压力,也会随之消失。
作为一个已经进入银河舰队的成员,云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战争的失败,也不可能继续接受人员减少的弱势,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逆转局势,突破卫疏蒙和穆孝文二人。这两个人单从能力上讲,与云伟都没有可比性,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要如何把二人从B军团体中分离出来,这样一来,他的胜算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如果既没有任何人员在旁协助他们,又没有资源可以供他们在短时间内使用,那么云伟可以在十个回合中打败卫疏蒙和穆孝文。想清楚自己的目标,云伟开始设定自己的计划,他需要做的,只是以牙还牙。
卫疏蒙此时似乎已经感受到危险和不安,他不知道这一次可能被逼急了的云伟,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当时只想到了如何进攻,却忽略了这样严酷的形势,很容易使得对方做出孤注一掷的疯狂举动,而这种后果,是否是自己可以承担的呢?对手毕竟是受到银河舰队严酷训练的少年天才。
“开始担心了?”穆孝文在他身边坐下来,递给他最近的战事信息。
“嗯……我有些玩过火了,云伟恐怕不会想和我们好好玩了。”卫疏蒙才发现,B军已经杀了A军四十多个人。这些人都是百布达星球云家的人,作为云家三公子的云伟,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我没有阻止你的行动,也就是,我在一定程度上认同你。如果我们不杀死他们,就意味着,我们的人会出现伤亡的情况,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尽管,云伟不想和我们好好玩了,我们也保护了我们的人。现在,他也只会冲着我们来。这没什么。”穆孝文在笑,所以卫疏蒙也笑了。
“他想对付我们两个,好像是绰绰有余的事情。如果我们真的陷入危机,那么其他人怎么办?”卫疏蒙已经预想到自己和穆孝文不是云伟的对手,但就算他们被云伟打败,战争也不会结束。那么其他人怎么办?
“袁斌和陆皓凡可以组织保护大家,至于我们,我相信,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只要我们不落入云伟手里,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穆孝文对于将要来临的危机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对自己和卫疏蒙有足够的信心,对自己的朋友有足够的信任。
“如果你能逃掉……不要管我。”卫疏蒙躲开穆孝文含笑的眼睛,看向窗外纷飞的大雪。
既然卫疏蒙能够改变卡里兰的地形,比他高深许多的云伟,又怎么可能做不到呢?云伟分割了卡里兰,将B军每一个临时住所暂时孤立起来,这就意味着他们很难在有效的时间内进行团体合作。卫疏蒙被地动山摇的响动从床上晃下来,等到他走出自己的房间,便看到了极为壮观的一幕:B军的阵地被分成一小块一小块,所有人都从自己的住所里跑了出来,站在属于自己那一块冰层的悬崖边儿上,既不敢进也不敢退。
“都不要动。”卫疏蒙低声呵斥,“把自己的个人机械放进断崖层中,进行冰雪填埋。”大家按照卫疏蒙的方法开始处理这些断层。
“云伟留下只有我们两个才能接收到的灵引,路线是通往冰底深渊的。”穆孝文通过加密通讯器和卫疏蒙对话,他们此时也被断层阻隔了。
“果然是以牙还牙,我先过去,”卫疏蒙顿了一下又说,“穆孝文,你还是别过去了。”
“我不过去,他不会收手的,他现在想对付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易如反掌,所有人都被分离了。至少,我们要拖住他的脚步。”卫疏蒙沉思了一会,把腰间的匕首扔给地宝,“用我教你的方法,填埋这些断层。”
“收到。”地宝接住匕首,他用匕首划过的每一块断层,都以正常速度的两倍进行填补。
“老大,那你怎么办?”董三川已经察觉到云伟这次行动的目标是卫疏蒙和穆孝文。
“不管带不带匕首,我都打不过云伟,他一直想知道匕首的材质,我偏不让他称心如意。川川,你要相信,我们会有方法保护自己。”卫疏蒙说完便消失在空气中,穆孝文随即启动毫光沿着云伟留下的路线,急速驶去,临走前,他给陆皓凡和袁斌写下了之后几周的作战策略。
“卫疏蒙,我知道你最强的能力是控制之力对吧?你可以来试试进入我的精神世界。”这是云伟如愿见到卫疏蒙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卫疏蒙没有一句废话,便和云伟在彼此的内心世界里,寻找突破口。然而,卫疏蒙发现的第一个事实是,云伟在附近放置了一个巨大的磁场,让所有人的机械无法运转,言外之意,穆孝文来到这里,其实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和他对抗。在分心的一刹那,云伟进入了他内心的第一层防线,但是,始终也无法再向前一步。他也同样如此,因为他们的控制之力都已达到封顶,在实力上是相当的。加上二人对对方都没有深入的了解,所以无法再深入他人的内心。卫疏蒙从云伟的精神世界撤了出来。
“够了,用你的机械之力来战胜我。”卫疏蒙在想方法给穆孝文传递消息,让他千万不要到这里来。
“我们都很清楚,大家的实力并不对等。所以,我很欣赏你和穆孝文,可以在这样的劣势之下,连杀我几十个人。月辰输给你们也并不冤枉。卫疏蒙,我要知道月辰脸上的伤疤怎么办?有没有方法可以消除掉?”这是云伟把卫疏蒙引过来的根本原因。
“我不是医生,我不知道。”卫疏蒙的声音冷淡,好像这件事的发生与自己毫不相干。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告诉我方法!”云伟的手猛然抓住卫疏蒙的脖颈,把他从地面上拎起来,卫疏蒙无法运用冰茫的力量,因为他不能让云伟知道,自己人机合为一体的秘密。所以只能屏住呼吸,挤出一丝声音,“我不知道,因为你的冰崖断层,我把匕首留在军营了。”卫疏蒙露出一丝笑容,云伟先是指尖一用力,然后大臂一挥,把卫疏蒙直直地甩了出去,落地的时候,只听得一声闷响,卫疏蒙没有发出一点吃痛的叫喊,冰层被震裂开一个大口子。卫疏蒙勉强抬起头,从冰面上爬起来,身后便是一百米深的冰底深渊。云伟取下自己制服肩带上,一个像可以反光的牌子,精确精算出角度,先对向宇宙中遥远的光源,再对向雪地里的冰片,这时候,所反射出来的光刚好照射进卫疏蒙的眼睛里。
“额……你……”卫疏蒙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右眼,因为他的右脸和右眼都曾经被火烧伤,所以极其脆弱。光给他的刺激,与火是类似的,更何况是雪地里反射的,类似于紫外线的光源,所以一种钻心的痛从他的眼睛蔓延开来。短暂的,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云伟使用机械之力,使卫疏蒙脚下的冰层发生位移。卫疏蒙几乎再次跌进冰底深渊,他的手紧紧扒在悬崖边缘,眼睛一时间还没有恢复本来的视力,所以一片漆黑。
“云伟,你怎么知道我眼睛不好。”卫疏蒙喘了几口粗气,刚才被摔在地上时,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受到猛烈的撞击,一口淤血卡在喉咙之中,而现在他连动也不敢动一下,更不要说咳血了。这些内伤,在他每呼吸一次时,使身体内的器官都会发出反抗的扭曲,剧烈的疼痛感几乎撕裂他的身体。
“我猜的。在你内心世界被无缘无故的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明显要阴暗许多。我想你或许曾经受过伤,导致你左右两边的世界,无法形成平衡。而且,你很少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所以我怀疑你在忌惮什么。你总是站在别人的右侧,正常情况下,别人会猜想你的左眼不好,但其实这是一种误解,真正坏掉的是你的右眼。”云伟的话让卫疏蒙沉默了一会儿,他一只手牢牢抓住悬崖边缘,另一只手则捂住了自己的两只眼睛。
“云伟你错了,其实我的双眼都看不清楚,只是我的右眼受过伤而已。我很习惯在黑暗中生活,所以即使你弄瞎我也没有用。”卫疏蒙猛然放开自己的手,“还有,你妹妹的脸不会好了。”随着越来越遥远的声音,卫疏蒙从深渊上掉落下去。
“卫疏蒙!卫疏蒙!”云伟没想要杀死卫疏蒙,他只是想战胜他,得到化解云月辰脸上伤疤的方法,却没想到……
“阿蒙……”穆孝文的手在云伟之前,握住了卫疏蒙的手,他的腿费力地挂在悬崖之上,整个身子都探入到冰底深渊的内部。“阿蒙,你不要放手。”
“穆孝文……小心……”云伟手中的棍棒已经刺穿了穆孝文的两条腿,在看到穆孝文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既然没有办法帮助小妹,那么这两个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太聪明了,他们的存在对于云家、甚至对于百布达星球都存在着极大的威胁。而自己一系列的做法,已经足以引起他们的报复,所以他只能动手杀人。云伟用自己的力量把二人推入冰底深渊的同时,暂时封住了冰层上这个巨大的裂口。听到两声落地的巨响之后,云伟离开了。
“大哥。”
“老大。”
“现在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有事?”陆皓凡四人已经通过陈星宇的机械眼,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几个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陈星宇低下了头。
“大哥他们早知道会有危险,但为了保护大家,他们别无选择。现在所有的断层都修复好了吗?”袁斌的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基本上还算冷静。
“差不多了,天亮之前应该没问题。老大他们……”董三川知道现在自己不应该问这些,而是着手处理战场的问题,于是闭上了嘴。
“袁斌,我们的人数无论如何要比A军多,加上老大改造的地形,在防守上占据优势。我们一定要在老大他们安全之前,抵御住云伟的进攻。”陆皓凡关上了机械眼,握紧了拳头。果然如撒旦之眼所言,只有死亡才能堆砌胜利。“还有,等防线稳定之后,再和大家说老大他们出事的事情。”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找父亲询问破解冰底深渊的办法。”袁斌伸出自己的手,“现在交给我们四个人,我们不能让之前的辛苦白白浪费。”陆皓凡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接着是董三川和陈星宇的。
“我们要相信他们,相信自己。”陆皓凡的声音像卫疏蒙一样冷漠下来。
“穆孝文,穆孝文,你在哪儿?”卫疏蒙现在和瞎子没有什么区别,冰底深渊黑暗一片,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办法启动冰茫的照明功能,所以他用手贴着冰面摸索,然后他摸到了一滩血迹的凝固体。从一百米高的地方掉下来,没有机械的支持,只有能量光环可以提供缓冲,但是穆孝文的能量光环却是光属性,在冰雪的地理条件下,作用率极低。
“穆孝文,穆孝文,你在哪儿,听得到我说话吗?”顺着血迹,他摸到了穆孝文受伤的双腿,他的腿依旧在流血,这些血迹从穆孝文身上流下来,也已经立即冻成了冰坨,但低温,并不能止住他的血。“不能再流血了……真的不能再流血了。穆孝文,你是不是晕过去了?”卫疏蒙把穆孝文的身子架在自己的腿上。
冰茫,看一下穆孝文怎么样了?要不要把我的血先输给他。
主人,我先帮他止血,实在不行,只能输血,还好你们的属性居然是符合的。但是,主人你的眼睛怎么办?
我没事,现在没办法,只能等慢慢恢复了。穆孝文的视力应该被海兽蛋提高了,他可以看得清。
主人,你的内伤……
好了,我还死不了,他比较严重。
我懂了。
冰茫替穆孝文止血,接着用了手头有限的医药为他消毒、包扎和打针,最后输了一部分卫疏蒙的血给他。再加上卫疏蒙能量光环的作用,穆孝文渐渐从休克中苏醒过来。
“阿蒙?我……我没事……”穆孝文发现自己在卫疏蒙的怀里,第一次这样靠在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你醒了?”卫疏蒙揉了揉眼睛。
“你现在看不到了?”穆孝文听到了他和云伟的谈话。
“我没事,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你看得清楚吧?”穆孝文的腿受到重创,所以很难移动自己的身体,他倚在卫疏蒙的肩上,向四周望了望,把视线范围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当他看到冰墙上熟悉的笔迹,还是免不了一阵难受,但是同时他也发现,这里曾经留下来的一些印记,不见了。
“有人来过这里?”穆孝文轻声说。他们二人不仅受伤,而且还承受着对方身上同等的疼痛,所以说话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声音也都有些微弱。还好冰底深渊十分宁静,所以他们才听得到彼此的声音。
“不是,是他回来这里了。”卫疏蒙感受到冰底深渊气息的变动,猜出百达布星球的段氏应该回来过。
“阿蒙,你现在走得动吗?”穆孝文这才看到了那个象征六大将军联盟的六角星,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太过着急,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我的能量消失殆尽,需要时间恢复。你发现什么了?是那个六角星吗?”卫疏蒙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以防醒来的穆孝文感觉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你曾经见过这个标志吗?”穆孝文又仔细看了看六角星的标记,他记忆中的这个图形,好像没有这么复杂。
“你别忘了我上次来过这里。这个六角星是六大将军联盟的标志,你应该知道吧?但事实上,六大将军联盟真正使用的标志,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图形的简化版。按道理来讲,这应该是第一代六大将军联盟中的人留在这里的才对,但是按笔迹的年代分析,却又是两百年前形成的……”卫疏蒙上一次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阿蒙,你错了。这个六角星就是两百年前留下的,画图的人在六大将军联盟的标志里,刻下了属于他们这一代人的秘密。是一些我目前还看不懂的符号,你应该看不清楚,让冰茫把他们复制下来。”穆孝文确信这里面藏着他们不想告诉别人的,却必须对后人言明的故事。
“你说得对,他们不会做无用的事情。冰茫,把他们复制下来。”冰茫懒洋洋地伸出一只触手,迅速采集和复制了关于这个图形的有关信息。
“阿蒙,关于他们,你知道多少?我们那两把匕首,应该都是属于他们的。”穆孝文忽然想不起自己儿时在哪里见过这个标志,是卷宗?信息库?还是……?
“只知道他们是散落在银河系不同星球的六个人,没有身份,没有任何踪迹,他们已经蒸发了两百年了,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没有死,或许在策划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其实,卫疏蒙很肯定的一点是,安晓凡一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因为他有银河令。
“你师父和他们没关系吗?”穆孝文还是忍不住追问。
“应该没有,师父几乎从来没有提到过六大将军联盟,唯一的一次,他说,如果有机会,他希望我能杀掉其中的两个。”卫疏蒙的话,让穆孝文陷入了沉默,如果他是六大将军联盟中的一员,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徒弟杀死自己的兄弟呢?但是,卫疏蒙的师父又怎么会有和六大将军联盟中的人相配的匕首?
“穆孝文?把你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卫疏蒙轻轻移动穆孝文的身体,把他放在自己的背上,“我背你,你当我的眼睛,我们试着走出这个地下世界。”卫疏蒙已经背起了穆孝文,他的身材比穆孝文矮小一点,加上他的腿也感受到穆孝文的疼痛,所以走动起来并不快,幸好冰茫也能提供给他们一定的帮助。
“阿蒙……”穆孝文的手穿过卫疏蒙的脖颈,看到上面留下了青紫色的印记,便躲过了他的痛处和伤口。二人在漫无边际的冰窟之中横冲直撞,不一会穆孝文就撑不下去了。
“穆孝文,你千万别睡。”卫疏蒙用自己的能量光环笼罩着他,但自己的脑袋也有些沉重了。他轻手轻脚地放下穆孝文,“这次不会真的要死在一起了……”
冰茫?
冰茫也已经陷入休眠状态,卫疏蒙实在是很累了,他靠在穆孝文肩上,沉沉地睡过去。两个人的能量光环都苏醒过来,散发着最后一点巨大的能量,在光明之翼的作用下,他们的血液都呈现液态形式。深金色、淡蓝色花纹的匕首忽然浮现在卫疏蒙的手边,地宝处理完冰崖断层之后,已经把兵器还给他了。而淡蓝色、深金色花纹的匕首一直被穆孝文带在身上,此时也扎进混合着他们血液的冰层里。蓝色的光和金色的光,一时间照得洞穴里如白昼一样明亮。不知道,这光究竟是能量光环的光,还是匕首发出的光,或者是二者融合起来的光。就在这个时候,两把匕首猛烈地碰撞了一下,然后马上分开了。
一个淡金色的影子从两把匕首的摩擦中跳跃出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召唤。这个影子越变越大,越变越清晰,最后变成一个两米多高的人影,只见他一手抱起卫疏蒙,一手抱起穆孝文缓缓向远处走去,他每走一步,身后的冰底深渊便开始一点、一点的坍塌。冰底深渊消失了,然后等待下一次,不知何时的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