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真站着,没再走过来,就连手里的刀都不转了,握着、垂在身体两旁,似乎在看我,但逆着光我看不清楚他,只能听那语气,若无其事,甚是平淡稳和——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我心下说着,略有些恼的眯眸瞧他,并且脑海里浮现出入墓前见的那朵绝美又有毒的蘑菇。还真是没看走眼!这重庆也是一般无二的毒皮囊,拿着我的刀,还问我怎么了!
自没搭理他!我只握紧双拳,全神贯注的看他,只要他有所动作,我就立刻跟他动手,虽然,我心里很清楚敌我悬殊甚大,可我若集中精力与他殊死一搏,倒也并非毫无胜算。
然,始料未及的是——
“浮生,重庆哥,你们怎么啦?”
当周周声音打远处传来时,我并不介意,反而想着他若因此转移重庆的注意力,我就冲上去来个先发制人,却没想到他说归说,打着强光手电筒照我?
军用的狼牙手电极亮极强的耀眼光下,我的眼睛瞬间不受控制的流泪,闭眼,睁开时……重庆的影子早已经压在我身上,他又一次无声无息到我面前!
我被吓了一跳,而后刹那间被他抓住握紧的双拳,而我想要踹他,又被他提早一步算计到,直接捏着我的拳,把我压在墙边儿,用他的身体,将我完完全全困住。
“嚓!”
因他动作太激烈,我的面具磕在墙上,这声音却提醒了我,虽然贴紧的身体让我无从发挥拳脚,可我还有脑袋!
咚的一声,我用尽了全力的撞向他近在咫尺的防毒面具,自己疼得眼冒金星,亦是听到他倒抽一口气,可是那双手,双腿依旧没有离开的趋势,还压在我身上,隔着面具,那恼怒低沉的声音更显怒意滔天——
“闹够没!”
低喝的嗓音伴随嗡嗡作响的耳鸣,让我心里突的一惊,尤其听到周周说“你们俩抱在一起干嘛”时,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一僵,随后,我手上一松,然后手里一沉——
“如果是因为刀,算我的过,我忘记和你解释。”
他说罢,刀都塞在我手里,人也退后,而我也才发现他从方才到现在身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狐疑中,我与他从方才的纵向站立,变成横向,他倚着墓墙,双手插兜,戴着面具看不出喜怒,而我则在周周再喊着“说话”的声里看过去,而后目光一怔,看见我的刀鞘……
方才只顾着看刀,忘记刀鞘这回事,而今它们居然出现在滚钉板的上方墓道上!
“喂,你们到底怎么啦,说话啊,别吓我!”
碰巧了周周说话的时候,手电筒晃了晃,我看清楚那刀鞘是从墓石上方的暗槽里穿过去,但那暗槽边缘粗糙,界限颜色非常清晰,显然是才挖出来——
是他吗?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再不说话,我生气了!”
周周再喊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清清嗓子说句“我们没事”后,看向重庆。
老半天了,我这后知后觉,光顾着看槽儿走神,他竟也就淡漠站在对面,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我看过去的时候,更把脸扭开——
生气了么?
也对,想想刚才他摸索到我身后,显然是走过了一遭墓,而后来他贴着我的时候,双手都在我的身旁,我怎么就脑子一死机,冤枉了他。
真冤枉吗?他偷刀是错的,可是人家道歉了!
“那个,重庆哥,我……”
我头顶还疼着,说的话也是心虚,而重庆这时淡漠的打断了我,转身走向了周周:“我没事,你回你的位置,准备开龙门砖了。”
我一下愣着,然后低头,又听到前方他喊我:“还不过来?”
疑问句,依旧是平淡的,听不出他到底是不是还生气,但我还是说了句:“对不起,我误会了你。”
我想,他肯定也揣测出了我刚才的想法,他没理我,而我本想把刀挂在身后,可刀鞘没了又只能揣包里,然后,又有些生气……弯刀最注重的是什么?是刀刃!可现在全卷了!也是这时候明白了那墓顶为什么能挖出来暗槽,是我的弯刀!
“没关系,我也毁了你的刀。”
前方,重庆没回头的这句让我拉拉链的手一顿,怎么忽然感觉,他早就准备好了这句台词,就等着我说误会?然后两两相抵?
来不及细想,已经到钉板前。
重庆很轻易的跳上去,双手抓住那两个皮刀鞘,人就稳当当的挂在钉板上,而后双臂发力,整个身体都贴向墓顶的墙面,唯留了腰处微微拱起,又是那若无其事的口气——
“你抓我的腿上来,倒挂我腰上以后,按老规矩摸砖,直至找到龙门。”
我大约是被刚才的事儿弄傻了,竟问他:“你呢?你这样好躲开么?会不会有危险?”
他缓缓回头,隔着面具,看不到脸,却能感觉到他的嫌弃——
“滚顶板与张嘴石,不会同时存在。”
我低头一声咳嗽,掩饰尴尬,等再抬头时,是他催我“快点”,我也快步走过去,望着他的脚踝,说句“那我要开始了”之后,就一跃跳起,抓住了他的双脚脚踝,然后是双腿——
从小腿到大腿,再到大腿根,等到腰时,耳朵和手心居然又是热得不行!这都怪我自己,我自幼娘胎里带出个面部神经坏死的病,不能做任何表情,是以才被周周叫做白板,但也因此,打小除倒斗知识外,父亲还教会我很多医学的问题,那些骨骼、经络、肌肉、神经的位置图,我学的透溜,所以……
只是这么一路捏摸,我的脑海里惯性出现了一幅画面,一副,他没穿衣服的画面,别说重庆现在穿着裤子,他就是脱了裤子,我脑海里也有他的肌肉构造,但更多的是他赤条条两只修长、匀称、完美的大腿!他的肌肉锻炼的太完美,强悍而结实,线条也优美,绝对能撑得起那句,脱衣有肉,穿衣显瘦!更也别说我摸到他的腹肌,等双腿倒盘之后,简直是心跳鼓动如雷,那传闻中的极品美男、妖孽什么的,也不过如此了!
“小心点,及时撤,不用管我,明白么。”
在我倒挂着准备去按下石砖的时候,他开了口,腹部的肌肉震颤的更明显,而我努力的甩开脑海里那完美的腹肌图,深吸口气,集中全部注意力,按下去——
松腿,撤!
跳回安全地段是需要技巧的,毕竟是从他的腰部跳走,着实有那么些难度,所以,我落地时颇为狼狈的发出了声音,但也顾不得这些,我迅速回头看着短箭的确只是横向左右,伤不着上面重庆,我这才松口气,而后在吧嗒吧嗒的短箭掉落声里,在重庆说着“再来”声里,又跳上去,再度抓住了他的脚踝,小腿,大腿……
几次熟悉后,我再落下时已经轻松无比,只是那双腿缠在他腰间倒立的姿势依旧让我觉得尴尬耳红,想着以后再也没脸说自己是女儿身,虽然,现在也挺没脸的……
手札中记载,龙门砖触觉与其他砖块不同。其手感更深,更涩,推之顿挫感十足,却无机关出,反而有咔嚓机关之声异常清晰,我把两排砖都快摸完了,才终于找到那龙门砖!
当真真是我父亲说的那样,左右对称的,一人就可以办到!却有了重庆这位天赋异禀的神将,我们这方法倒也是清奇。
“很好,你便一人按两砖。周周!准备!”
挂“天上”那么久,重庆居然依旧中气十足,毫无气喘,简直变态,而我两只手抓着短刀尖儿,瞅着近在咫尺的毒针,却毫无畏惧,因为我心中那大队长的牌匾又竖起来,比刚才更宏伟,更高大,经过这“兄弟关”,我想我对他是彻底服了。
周周早等着了,吆喝一句“我早站好了,你们说一句就成”后,我也盘紧了在重庆腰上的腿,然后多留些力气放在左右手——
胳膊短,我不得不拿着短刀,用刀柄抵住那两块龙门砖。
“我要按了,周周!老规矩!”
“三!二!一!”
当喊到“一”的时候,我的双手用足了力气,而周周与我默契多年,自不必说,亦是同时按下,咔嚓咔嚓的迟钝摩擦声音里,我的手其实还有些抖,激动的,激动这里,会不会是真正的曹操墓!
龙门砖咔嚓了很久,终于在我几乎快握住刀尖时,推到尽头,而我的脸上已经出了阵阵的冷汗,轰隆隆的声音是大型墓门机关声响起,我这松口气,但是手还不敢有丝毫松弛,打算等听到门开的声音再撤回,却这墓主摆明了想要开龙门的两人死在门前——
墓门就是我按的其中一块龙砖墙!
那一瞬间,大半面墙忽然就向我和重庆砸过来,我躲闪不及的先被尖刀刺伤手心,而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整面墙,已经到眼前,眼看要把我和重庆的砸在下面的钉板上,碾为筛子和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