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伤口挣开这一说法,换个旁人,我定要不搭理,因为伤口挣开这种事儿绝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这医术不说是绝顶也算个中高手,挣开伤口?简直污蔑之词!然而重庆不一样,他伤口我怕留疤没给缝,加上刚才打斗,若真打到脸——
“快给我看看!”
一扭头,我顾不得尴尬周伯母,赶紧的踮脚尖,一手拖着重庆侧脸,一手迅速挑开纱布,见那白色纱布上蔓延着殷红血迹,心顿时咯噔的一下收紧,暗道句“坏了”后,就迅速低头找药:“你等下,我给你重新上药!”
我这迅速拿药,而后又清除血迹,快速撒药,折腾完了直接出了一头细汗,好在我心里有把握让重庆那脸恢复昔日俊俏美玉,否则,我真觉着不踏实,毕竟他这脸算是为我毁的……
那时候,我若不强行拖搂着他的腰去墓里头,他也不至于……思及此处,倏地心脏一收,因为脑海里陡然冒出来一个问题——
那时候,他知不知道我是女人?
罢了,这问题现在问也没多大意思。
随手把血纱布丢入垃圾桶后,我淡淡说了句“注意别再出血”后,转身之际听到周伯母一声笑,很庄重的那种:“呵,这公子长得可真俊,谁啊,小周,印象里没这人……”
周伯母说着,那双大眼睛上下打量重庆。
她是军人女兵出身本就带股军气,加上那双眼皮蛮宽,这么上下打量,一点方才亲和力都没了,只剩威严还有点痞气。
周周迅速走过去,并清嗓子:“咳,是我忘了介绍,妈,这是我新认识的哥们,叫重庆。”
“哦?认识多久,你就哥们?知根儿知底儿么。”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其实周伯母这番话也是我一直以来的顾虑,虽然重庆救我们,带我们,可他太优秀了,优秀到我们两个可能拼却一生也追不上的地步,更别说他那王府大院儿的气派和身上若有若无的贵气。
重庆不等周周说话,自顾走前去,支拳,蛮沉稳的口气——
“见过伯母。”
周伯母并不领情:“少跟我客套,你设下的套儿,把老娘给套进来,你可知道?”
重庆垂眸,竟点头,还微微弓腰:“让伯母受惊了。”
周伯母这才点头,不过,眼神依旧严肃,语气依旧威严:“行了,不计较了,免得说我倚老卖老,可是小子啊,接下来的话,你莫怪伯母言重——
伯母虽不知你的来历,可识人眼力见还是有的。
你这种人上人,跟浮生和周周混在一起,实在怪异,他俩都是小人物,哪怕是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所以,不管你抱有什么目的,我看你还是回头看看你身后那大小姐,她从进来,眼珠子就没离开过你……”
我一直喜欢周伯母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她为家卸戎装,作羹汤,更因为她性子直,而她这席话,也是我前段时间想要跟周周说的。
我也想说,这么个出类拔萃,简直样样都行的重庆美男,怎么就跟我们这种渣混在一起?这不符合常理,可是,这仅是前段时间想法。
经历花非煜借刀杀人,贵妃墓惊险摸金后,我对重庆又有了新看法。
江湖儿女最想要的是什么?身居高位,武功盖世?非也非也,都敌不过三两好友,把酒言欢!
想想这些日子重庆所到之处的“朋友”,那花非煜、沈一绝,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
遇到周周和我这样没心机的,他应该也很开心和放心吧……就像那夜,他抓着我的手说谢谢。
这么想着,一低头,我直接为重庆平反:“伯母,你言重且多虑了,重庆哥他为我们以身涉险数次,我们已经成为了铁三角……”
几乎是我说完后,周周就跟着点头,“是啊是啊!我也信重庆哥,他说自己以前的圈儿全是玩心眼的变态,他很累才到我们这里……”
我闻言心一沉,不由得看重庆,刚巧重庆也在看我,四目相对,他目光深沉,我则眨了眨眼睛,很缓慢的三次,外带说出来——
“我信你。”
周伯母这时候没说话,一直被忽略的沈嘉琳却不大乐意了,凑去重庆旁边,又是那嗲嗲的口音,“重庆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啊!我觉得阿姨说的没错,你有什么目的我都可以帮你的!你要我怎么做都行……”
关于沈嘉琳,我心里看法也有些不同了。
方才见她不怕被拳脚误伤也要护住重庆,我就对这姑娘刮目相看,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对她也没什么敌意和不满,只重庆一把推开她:“你可以出去了,免得发丘门起疑心。”
沈嘉琳眯着眼睛笑的可灿烂:“好咧,你说什么是什么!等那群人走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推开书橱做成密室门,这就出去了,呼哧呼哧的书柜门又关了时,周伯母才又开口,“就这么让那丫头走,不怕他们把你们关起来?”
我没注意关起来,只注意了周伯母用的那个词——
你们!
她也是接受了我们这铁三角吗?
周周冲我吹个口哨,给我打眼色后又眨眨眼,看来,我们想一起去了,伯母是真接受了重庆。
重庆这会儿若无其事,依旧沉稳的答,“这点伯母无须担心,沈嘉琳且不说、现又多了浮生,沈一绝定不会将我们怎样,而等这拨发丘门人离开后,我们便是互相捏着彼此把柄,他沈一绝要么隐瞒我的秘密一辈子,要么就公然与发丘门作对,而这以后,浮生与我的婚姻问题也一并解决……”
重庆说道这里看我一眼,看的我心跳忽然加速,什么叫我和他的婚约!搞的好像是我们有婚约似得。
我垂了眼皮不看他,而他则在这时又拱拳,对周伯母道:“莫名连累伯母,是侄儿料算有误,改日登门谢罪!”
自古以来,直脾气的人都有个特点……嘴硬心软,尤其对方一服软,绝对就不计较了,而周伯母就是直脾气人的代表:“好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计较了,以后不提了,快到我这里坐吧,站了半天也没喝口水……”
重庆这快步过去,我见状也是心中释怀,跟周周也落座,然后喝了几口茶,听伯母又道:“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了,发丘门走后,把货出了后分钱,然后浮生要去国外治脸的话,就暂时分开,周周打算做什么?”
重庆说的时候,并没看我,而是看向他们母子,却就是那不看我的样子,还有那句“暂时分开”,让我有些落寞。
这落寞源于抱有期待!其实之前一直想着重庆可能去发丘门,又何尝不是一种心理期待?哪怕脑子里知道他去了是送死,可想到他那天月下说“出国前能看到么”我就觉得他可能是为了我的笑——
算了,不想了。
我这寻思的时候,听周周道:“我还没想好,我就想跟浮生一起去国外,就怕她不带我。浮生!你带不带我?”
我在他们三位的注视下,眨眨眼,又抿抿唇,最终垂眸,淡淡的道了句:“我自己去……”
却是,话音儿还没落,外面忽然就传来尖叫——
“我说了他们没有在这里!你们出去!出去!”
当沈嘉琳的声音打从那外面传来的时候,周周咬牙啐了句“蠢娘们”,而后压低了声音道:“她这么说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重庆迅速的起身,悄无声息的走到那书柜门的旁侧,看着我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从现在起,都别说话!”
我快步跟过去,周周和周伯母也跟着过来,手里各自拿着家伙,毕竟……咱们计谋可都设好了,这要是功亏一篑,那就真成沈一绝说的那样,鱼死网破了。
“让开,让他们搜。”
总算外面还有个聪明人儿,沈一绝声音传来时,我感觉我略微松了一口气,甚至有那么些踏实,而重庆依旧的表情阴郁,警惕。
“咯噔咯噔,呼啦呼啦……”
外面的人拨弄打砸好像是流氓地痞,让我对发丘门的印象差好多,但现在也不是差的时候,因为忽然间有人叩了叩门——
“叩叩叩!”
当那叩门声传来的瞬间,重庆手中银丝陡然显现,我的短刀也瞬间摸出来,周周拿着板凳腿儿,伯母手捏着两个大盖碗,全都盯着那门,因为正常人都敲过门,那门一敲就知道是空心实心!
一瞬间,我们都绷紧了神经准备大干一场,却是砰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砸在门前,继而沈嘉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你们这些混蛋!不要动我的东西!都说了不在这里,一封匿名信你们就这么兴师动众,那下次匿名信说我是去盗墓的,是不是也要抓了我?哥,我看他们就是欺负我们,欺负我们孤儿兄妹俩,呜呜呜……”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最后还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