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三十二节独闯天下(二十一)
董卓的权力达到了顶峰,连皇帝都成了他手中的玩偶,于是他的头脑无限膨胀,犹如脱缰野马,既无法律约束,更不顾道德规范,活脱脱成了超天大圣,好像不是人类生的。
这时他想同时完成两件大事:
一是报复他的老上级,现在‘让他们看看咱二卓是何等人物?’‘当年你们骑在俄(我)头上发号施令,也不看看二卓能耐多大!老子是你们可以吆五喝六的人吗?就凭你们那点能水儿,简直是有眼无珠!’
二是睡过了皇帝的媳妇儿、皇帝的闺女,现在要睡睡不光有貌,还得有才的女士。从而提升一下咱二卓的档次!
根据这个‘崇高无比’的计划,先把袁隗、张奂、段颎、张温、袁隗拾掇一下,再把皇甫规,皇甫嵩折腾出个样子。
张奂是一位正人君子,文武全才,更是一位赤心报效朝廷的耿耿忠臣。当初,是他大胆起用董卓,才让二卓有机会从吃吃喝喝、拉拉扯扯的街头混混进入了正规官场。但是后来,二卓非但不知感恩戴德,反而是屡屡糊弄恩人,让张奂吃尽苦头,几次陷入牢狱之灾,三次面临死刑威胁。多亏清流派官员和学人拼命上告皇帝,躲过了砍头。到老落个郁郁而终。
东汉桓帝延熹末年(公元167年),张奂时年四十四岁,正当壮年,满怀雄心壮志,官拜羽林中郎将,被朝廷派到凉州镇抚各羌,有剿有抚,颇有成就。他看到董卓的老爹在中原地带的颍川郡当县令,二十七岁的董卓虽是汉族,却跟羌族豪门颇有交情,意欲用他修好各族关系,便以良家子弟的基础用为羽林郎、军中司马。起初二卓很是卖力,立了一些战功,进一步得到提升,升为郎中。
这时张奂发现董卓立功心切,屠杀过重,不懂收服人心,终究会留下后患。另外企图行贿自己,说明二卓不是善良之辈,不再提拔二卓,而且经常批评教育。二卓睚眦必报,于是利用老爹和弟弟结识权宦郭胜和外戚何进、皇后何莲的机会,挤走了张奂。不幸的张奂刚刚进京,邪门的很,不巧碰上宦官挟持皇帝屠杀忠臣,张奂又站错了队,帮了倒忙,成了宦官的枪手。使他终生悔恨,郁郁而终。
袁绍的叔叔袁隗也是提拔董卓的恩官,后来二卓当权,竟然杀了袁隗一家五十多口。
太尉张温曾是董卓的长官,镇守西凉时,常被不服从领导、不听调遣的董卓刁难;这可是绝对违反军法的事;当时孙坚在张温帐下做参军,建议太尉兼前线总指挥张温赶快把二卓杀掉,以免军令不通,后患无穷;张温心软,只是把二卓严肃批评、训导一番了事,这让二卓怀恨在心。待到二卓控制朝廷后,张温不跟二卓交往。一次朝会上言语龃龉,二卓便派人把张温打死在街上。
如今二卓气焰熏天,几个老上级都被整倒,只剩下对皇甫规、皇甫嵩叔侄那口气没出,于是就咕噜咕噜眼珠,想法子了。
皇甫规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以小可看来,此人可称作东汉末到三国,第一位军事家,而且文武全才,即便是诸葛亮和司马懿都不能望其项背;他曾率领二百人的队伍,面对二十万匈奴、鲜卑、羌人叛军,文武兼施,计策和政策并用,镇压和优抚皆重,很快平息了一场大乱。可惜生不逢时,常受宦官外戚打击,有志难伸。
说到他自己的缺点,就是如同张俭、袁滂那样的请流派,迂腐过度,那也是时代的悲剧。
皇甫规的祖父皇甫棱,做过度辽将军;父亲皇甫旗做过扶风都尉;侄儿皇甫嵩做过凉州刺史;儿子皇甫郦做过谒者仆射、司马参军,颇具远见卓识。一家四代皆非等闲之辈。
二卓对这样的直属长官和提拔过自己的恩人,不但不知敬重,反而恨之入骨。
自从貂蝉到手,二卓本以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小女子,一定会俯首贴耳地听他摆布,谁想事与愿违,那貂蝉寻死觅活不肯降服,简直成了火炉里的炊饼,扔又舍不得,吃又吃不到,心头怒火无处发泄。
董卓不是早有一妻一妾吗?这二位娘们儿对于貂蝉的到来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二卓的原配老妻乃是董卓老娘做主聘来的娘家亲戚,现在年老色衰,她惹不起董卓,老董也惹不起她,二人早已形同陌路,两不相干;至于那位小妾呢,自然极不甘心认命,对于二卓的寻花问柳极端滴不满,总想把自己的老头子固定到自己的裙带下;于是乎她自作聪明地使出一个损招:托一个媒婆把另一个女人介绍给董卓,她断定这位女士会把董卓折腾个稀够,让自己的老色鬼官人收收花心。
究竟那位女士是何人也?————提起她的丈夫,大大滴有名,就是前面提到的威震西凉多年的名将皇甫规。
这位皇甫夫人本姓马,单名一个芝字,灵芝的‘芝’————可见父母对她爱之如宝。
马芝不是皇甫规的原配,本来只是皇甫规的‘答书记’;‘答书记’就是如今的机要秘书,负责记录长官一天的主要言行,有时代替长官草拟回文和呈文稿件;由此可见马芝的文学功底必然非同一般。因为皇甫规本人就是文学大家,曾经在家招徒授课,并且身后留有好几卷著作。据说马芝姑娘本是东汉名臣马援的后裔,马融的从姪或族姪,自幼聪明伶俐,饱读诗书,过目不忘;儒家要求的女子四德(妇德、妇容、妇言、妇功)件件出色;十三岁以后,正应了那句老话: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那时就说是花容月貌,光彩照人。父母疼爱,也赖自己期望值太高,不肯轻易嫁人。又兼家处西凉荒僻之地,哪有许多帅哥兼才子等着她来两心碰撞?合适的对象实在难找;一来二去,老爹病故了也未能出阁。因为马家老爹也仰慕皇甫规才华和为人,卧病在床自知不起时,就把娇娇女托付给威明先生(皇甫规字威明),在他帐下做事。后来,皇甫夫人病故,马芝为了机要秘书兼职生活秘书以便照料威明先生,居然嫁给老长官,做了他的继妻,正是令人吃惊的自我牺牲啊!
二卓当了丞相,马芝夫人已是中年,但是姿色依然端庄秀丽,所以,媒婆一鼓动,二卓马上动心,决定把自己搞女人的档次提高几个数量级,借机抬高自己身份。
于是乎,二卓派出一百辆细篷马车,二十匹马,一路无数奴婢、士兵手提肩扛驴驮马拉,带齐许多钱币、金银、丝绸、绢帛、名贵宝物,狗奴才毒谋士李儒带队,浩浩荡荡去到皇甫宅第迎娶马芝。
皇甫嵩、皇甫郦想跟董卓一拼,马芝夫人冷静地制止了。他向这些年龄长于她,辈分低于他的亲人们坦然讲明,‘董卓不过是冲着她来的,她自己决心清清白白殉节一死,决不玷污终生敬仰的威明先生;但是皇甫氏一脉不能因此绝灭;请他们暂压仇恨,以待将来。’然后去到皇甫家庙祭拜威明先夫,又到马氏家庙告别父母灵位,穿着皇甫家的粗布衣服,素颜朝天去到董卓面前,大骂二卓无良,所作所为禽兽不如。她说“想我马家世代簪缨,进则忠心报国,退则诗书耕读,从无屈节侍人;威明先生文武高才,一生忠于汉室朝廷,无愧于天下。你董卓虽然今日势力熏天,别忘了你曾是皇甫威明的一介属员,是他提携了你,你不该恩将仇报,侮辱于他。但有一丝良心,你便收回成命,放过你的君夫人;否则,我必以死成全你的恶名。”
董卓是什么东西?马芝夫人一席话要说是对牛弹琴吧,还真对不住勤劳善良的牛们。
二卓当时就黑了狗脸(不幸得很,这个形容词又伤害了狗狗),气急败坏地吼道:“俄老董什么女人没睡过?皇妃、公主、貂蝉,哪个都比你年轻吧!董卓本来真心给你脸面,你却不识抬举。————来人!把她拉到外面,挂到车辕上。”
马夫人被拴在牛车辕杆上,士兵一边驱赶牛走,一边棍棒、皮鞭雨点般落在可怜的夫人身上。这些士兵早被夫人的气节征服,心里都在流血,既不敢违抗二卓,也不肯用力赶牛和打人。
二卓见此情景,怒不可遏,声嘶力竭地吼道:“谁不用力,马上砍头!”马夫人自知难免一死,冲着那些士兵说:“要是你们良心不灭,那就使大劲打我,让我快死!”
马夫人死了。一个士兵一头撞到车轮上,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