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他们根本不在意真相是什么。
他们愿意相信的永远是他们想要看到的东西，或者说，是他们所认为的“真相”不过是他们脑海中构造出来。
即使日后的某一天，真相终于突破了谣言的阴云，大白于天下。
他们也不会承认自己曾经的诋毁与谩骂是错误的行径。
反而会推锅给莫须有、空穴来风、无风不起浪之类的存在。
因为，他们永远不会意识到，那些曾经因为无聊、因为盲目从众，而发表的评论会对处于风暴中的人，造成多么巨大的伤害。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莫过于是了。
...
在莳萝看来，白秋染以“演”的方式来报复自己，是最愚蠢的行径。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选择最直接有效的，撺掇金主爸爸出马。
原因可能有很多种。
但不外乎两类。
第一类，分量不够。
白秋染这个“心肝儿宝贝儿”在金主爸爸心中，也不过是个排遣寂寞、打发无聊的玩意儿。
相比于“钱”途大好的投资项目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第二类，矫情。
不但矫情，而且还蠢得很。
自己为用这样破绽百出、一戳即破的演的方式，就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根本没想过要动用金主爸爸的能力。
但，不管是哪一类原因，对于莳萝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目前而言，这件事她还不想管。
毕竟，作为导演，她所考虑的很多。
除了个人的名声之外，作品的曝光度也很重要。
而且曝光度这种东西，不过是好的名声还是坏的名声，只要背后运营操作的人善于把握，最终达成的效果都是一样的好。
根据白秋染发布视频的时间。
这则消息已经发酵了大半夜外加一个上午的时间。
但，还不够。
莳萝想要等到另一个高峰期，也就是晚上八点大多数上班族下班之后，再出来辟谣打脸。
到那个时候，这场风波的热度，才算是被一点儿不剩的利用干净了。
短暂的午休时间结束，下午场次的戏份即将开拍的时候。
莳萝看了眼身后，发现顾乾麟还站在树荫下没有离去。
“你怎么还不走？”莳萝走近，问道，“我马上要开工了。”
“我想留下来看你拍戏”顾乾麟小小声音道，“可以吗？”
莳萝很想说，不行，你会打扰到我。
但看着男人那副小心翼翼的乞求模样，不合时宜的同情心再一次泛滥了。
见莳萝没有立刻拒绝，而是沉默着不说话。
顾乾麟连忙补了一句：“我就站在一旁，乖乖的陪着你。保证不打扰你工作，好吗？”
好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拒绝的话，就太不近人情了。
“随便你吧。”莳萝神情淡淡的撂下这句话之后，便转身去了拍摄场地。
工作人员已经提前将布景搭好，演员也已经就位，一切就等着总导演的一声开始，便可启动拍摄。
...
第三十三场，第七次。
“卡卡卡！”
一条在莳萝看来并没有什么难度的戏，一连重拍了六次都没有过。
并且，每一次的原因都出在男三身上。
莳萝原本就不是多好耐心的人，如今又连着做了许久的无用功，怒气忍不住爆发而出。
“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是叔叔、是长辈。气场要足，不能露出一丁点儿畏首畏尾的退缩情绪。”莳萝冲着男三号咆哮，“你给我自己过来看看，你刚刚演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在莳萝愤怒的声音中，男三号只是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看在莳萝眼中，又是一番火上浇油。
“你还真是个奇葩。人家都是渐入佳境，你倒好，不但保持不住之前的水平，反而越来越倒退。”莳萝气鼓鼓的从导演椅上窜起来，走到男三号面前，“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给我个理由。”
气归气，对于自己亲自试镜选出来的演员，莳萝还是有信心的。
所以，她知道，他今天这么不在状态并非演技不好，而是有其他原因在作祟。
在剧组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在周围机器运转发出的轰鸣声中。
男三号沉默的十几秒钟被拉得格外漫长。
“对不起。”低声的一句只有和他靠得很近的莳萝才能听到。
“对不起大家。”声音提高了几分，音波范围也扩大了数倍。
莳萝看着男三号先是给自己道歉，再是给全组的人道歉，而后弯下腰深深的朝着四周鞠了一躬。
她的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果然，几秒钟之后，男三号继续的言语验证了她的预感——
“袁导，接下来的拍摄我参加不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男三号站在原地，整个人从头到脚的绷得很紧，像是在努力的隐忍着什么情绪一般。
莳萝此时却格外淡定：“现在退出，你明白后果是什么吗？”
闻言，男三号抿紧了唇，微微点了点头。
“那好，去和负责人商量好毁约赔付事宜。然后，你就可以走人了。”莳萝的语气很淡，说话的时候目光不轻不重的落在男三号身上，仿佛是在陈述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一般云淡风轻。
她没有问理由。
因为没有必要。
很多时候，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你放弃了，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不管是被逼无奈还是自觉自愿。
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
人，或许会同情另一个人的身不由己。
但规则不会。
遵守就是遵守，违反就是违反。
没有什么中间的立场，也没有什么违反了却情有可原。
尽管冰冷，但却捍卫着公平。
一旁，角色导演还想要追上去询问些什么，但却被莳萝叫住了。
“起码，也要了解清楚原因，试着挽留一下啊！”角色导演神情激动道。
他觉得莳萝太过严苛了，不论是在拍摄中，还是对待有些人和事情。
无可否认，这样的严苛，可以打磨出精致完美的作品。
但除此之外，并不会有一丁点儿的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