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落霞急匆匆地跑进清心阁,屋里方槿和秋水正在做衣服。下个月小定,女方的回礼中的衣帽和鞋都是需要自己做的。方槿做的不耐烦,扔了针线就打算让秋水托人出去买去。

见落霞跑进来,秋水打趣道:“跑的这样急做什么?后面可是有狼撵着不成?”

落霞喘匀气,把流言的事情说了,秋水也急道:“这必是大夫人见不得小姐好,又出幺蛾子了。可这三人成虎,若是被安乐侯府知道了,小姐可怎么办?”

方槿拿起一本书,混不当一回事,道:“若是安乐侯因此厌弃了我,我便能光明正大的随妙慧师太去清修了。只恐怕没那么容易啊。”

落霞疑惑道:“小姐,你可是想到什么了吗?”

方槿道:“你们就没想过吗?京城闺秀众多,为什么偏偏是我被皇上赐婚安乐侯。我一个失怙孤女,既无家族可依,也无出色容貌,而安乐侯呢,即使再不上进,那也是皇亲。此间必有缘故,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秋水猜测道:“莫不是为了庆国公府?”

方槿摇头道:“虽是国公府,但朝中无人,宫中惠嫔亦不受宠,在京城的勋贵圈子里勉强算个二流。比起安乐侯府,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婚事,若是父亲尚在,勉强算的门当户对,如今却是我高攀了。”

秋水、落霞二人具陷入沉思,方槿笑道:“圣心难测,想不通就别想了,顺其自然吧。对了,你们尽快把宣城那边的账本整理出来,到时候与母亲的嫁妆一起带走。”

二人自去忙不提。方槿失笑,凡事一饮一啄,各自有分。方继礼当年任宣城指挥使时,曾置办下一些产业,一来他是次子,将来分家时分到的东西必然不多,他自然得为自家着想;二来跟着他的因伤不能再打仗的一些士兵也有了去处,不会发回原籍后饿死。这些产业是交给秋水的父亲管理的,庆国公府并不知道,因此这三年来,方槿靠着这些收入过活,庆国公府再苛待她,她也能活的很好。若不是当年方老夫人偏心长子,不喜次子,想来方继礼也不会想到要防范家人。

虽然方槿不把流言放在心上,但自然有人在乎。作为安乐侯的亲姑母,太后一直挂心着他的亲事,如今听说女方八字不好,竟然招了皇帝去问。

“啪”的一声,黑子落到棋盘上,瞬间原本看起来毫不相干的黑子连城一片,围住了一大片白子。永崇帝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冲对面坐没坐相的青年道:“今天朕为了你那未来媳妇可是费了好一番唇舌,如何,你那云雾茶也该拿出来犒劳犒劳朕了吧。”

青年随意落下一颗白子,给自己被围的棋子解了围,懒懒地道:“那方家丫头可是您让臣娶的,自然您得去太后那边说去。云雾茶您统共就赏给臣二两,如今自己的喝完了,就把主意打到臣头上,您羞是不羞?”

永崇帝哼了一声,问:“怎么?那方家丫头你不满意。可是在意那生辰八字一说?”

青年道:“就凭那一家子蠢货,我真怀疑他们能养出什么样的闺秀来。至于什么生辰八字,我的也不轻哪,合婚之人不是说了么,很是相宜。”

永崇帝笑了笑,道:“锦宏啊,虽然庆国公一家子的确不怎么样,可当年方继礼不也在宣城干出了一番事业来?可惜死的太早了。他的女儿你也见着了,模样清丽文秀,规矩也极好,瞧那日应对,是个聪明的。毕竟是给你挑媳妇,朕怎么能给你挑差的。”

安乐侯黎锦宏好奇道:“方继礼再优秀,如今也早已化成土了,皇上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来?我那后宅的情况您也知道,我可不想再娶进一个像马氏那样的女人来,把家里弄的一团乱。”

“方继礼虽然打仗是没什么天赋,但他治军却极有一套,当年他带出来的那只飞虎军,里面不少人都是现在戍边军的中坚力量。你想,当年方继礼带着亲兵亲自掩护队伍撤退而死,那些活下来的能不念他的旧情?你未来媳妇和宣城那边可一直都有联系。”

黎锦宏摸了摸下巴,坏笑道:“原来您是打着这个主意,既不打眼,又能另外铺开西北的一条情报线。您说先帝当年干嘛要把肃王封在宣城,还许他节制一地军队,弄的我们如今如此被动。”

“不过是人老心软,当年我们并没有找到肃王参与谋反的罪证,所以先帝就把他远远的封了出去,怕朕觉的他碍眼。给他一点军权,也是不想朕能随意杀他罢了。”永崇帝叹息一声,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是满心的无奈,他是一个好父亲,却绝不是一个好皇帝。

黎锦宏又下一子,道:“从方继礼留下的人切入,确实不打眼。不愧是天子,深谋远虑啊。”

永崇帝笑道:“朕这是既给你找了个好媳妇,你媳妇又给你带了一份好嫁妆,便宜都让你小子赚了,你还在这儿给朕卖乖,简直是找打。”落下最后一颗黑子,笑,“赢了!”

黎锦宏不料一时分神,竟然让本来赢面极大的一盘棋输了,心下不甘,给皇帝添堵道:“听说昨儿贵妃打发大皇子去陪三皇子跪先贤祠了?”

永崇帝瞬间黑了脸,昨日他以不求上进、不识礼仪、有负圣贤学说的名义罚三皇子到先贤祠自省,不料随后贵妃就打发大皇子陪着去了,说是身为长兄,未能教导幼弟,当自罚;贵妃也自己闭门思过,说是有负三皇子生母所托。于是,今日早朝之时就有御史上奏,言大皇子孝悌,贵妃贤淑,为朝庭之所望,立长立贤,请立大皇子为太子。永崇帝虽驳斥了立太子之言,但也不得不重赏了贵妃和大皇子。

黎锦宏看着皇帝的黑脸,心道:真是蠢的,如此惺惺作态,当皇上不知道么。还想逼着皇帝立太子,纯粹是想被皇帝厌弃呢。想到那天方槿在御花园里的表现,黎锦宏突然有了一丝期待,自己未来的媳妇应当是个聪明的。

听闻小定那天安乐侯府请来主持小定礼的竟然是陈王太妃之后,庆国公府对于方槿的婚事又慎重了几分。陈王乃先帝幼子,与当今皇上自幼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陈王太妃当年与太后同居一宫,守望相助,更是姐妹情深。如今安乐侯府没有主事的女眷长辈,因而请了陈王太妃出面,却让庆国公府上下均战战兢兢起来,唯恐招待不周。

早起请安之时,方老夫人慈眉善目地与方槿说话,连方柳都退了一射之地。方老夫人言道:“成亲六礼,其间亲戚往来,丫头婆子出入,最是繁琐不过。你如今住的清心阁逼仄了些,这积善堂后头尚有三间抱厦,我已命人打扫出来,你回去收拾一下就搬过来吧。女子出嫁不比在娘家,有些规矩,我好教给你。”

方槿起身应是。

大夫人笑道:“还是母亲想的周到。犹记得我成亲之时,虽有母亲调度,一应事务仍是繁杂的很。如今侄女身边也没个得用的丫头,我这里刚好有两个,便给了她吧。”又看向方槿道:“你镇日间只会跟我客气,须知咱们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客气话。须知长者赐,不应辞,这些都是伯母该为你想着的。”

说着,大夫人身后走出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个穿粉,一个着黄,一个灵慧,一个妩媚,前者自称金枝,后者自称桂枝,齐齐跪在方槿面前,口称主子。

大夫人把方槿回绝的话都堵了,方槿只能道谢,又问大夫人道:“敢问伯母,这两位姑娘可都是家生子?”

大夫人笑道:“金枝是我娘家陪房之女,桂枝他爹是你大伯的长随,都是一家子在府里的,侄女尽可放心。”

“那么,这两位姑娘的身契……”方槿试探地问道。

大夫人撇嘴道:“既是家生子,三姑娘还怀疑她们的忠心不成。姑娘又不管家,拿丫鬟的身契作甚。”

没有身契,这人就还算大夫人的人,方槿自然不可以随意处置。方槿再道了谢,便坐下不语。

回到清心阁,方槿对秋水使个眼色,秋水意会,带了桂枝和金枝出去,对二人歉然道:“因不知二位妹妹今日到来,所以未曾安排住所。如今能住的唯有东厢左边头一间房,委屈二位一起住几天,待搬到老太太那边,自然能住的宽敞些。”

带着两人进入房内,只见灰尘满地,蛛网遍布,梁上甚至蹿过一只老鼠,吓的二女哇哇直叫。落霞拿着扫帚水桶过来,笑道:“可是被老鼠吓到了?我当年刚来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呢,不过住着住着也就习惯了,不行的话我把我的花猫借给两位妹妹,那猫抓老鼠可是好手。不过二位妹妹还是先清扫吧,我看收拾出来天也就黑了。我去给你们领被褥去,秋水要去小姐那里,我们就没法帮你们了。”说完,和秋水一起离开。

二女相视一眼,具是震惊非常,这和大夫人说的怎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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