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杜恪辰进了书房,等了管易一天,他都没有来。【大^书^包^小^说^网www.dashubao.cc】
天快黑时,叶迁才从军营带来消息,管易不想再进王府,杜恪辰若要见他,便去大营找他。
“他还真敢!”杜恪辰与他兄弟情深,在公事上,从未拿他当部下。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谁服从于谁,只有他无条件地跟随,甘苦于共,生死同心。可他却因为钱若水,连王府都不进。
真是气死他了!
“管易呢?不来了?”钱若水明知故问,管易离开王府的原因,她焉能不知。银翘往京城的飞鸽传书,再也没有鸽子被半路截杀的迹象。
这算是无声的抗议?
名士都是一群奇怪的人,受不得半分的委屈。
杜恪辰深深地叹气。
“你不该怪他,胡商聚居区的交易又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他只是王府的帐房先生和王爷的谋士。若要整治胡商,王爷该找凉州刺史前来问罪。”钱若水拿了他桌案的镇纸在手上把玩,“且说管先生一代名士,不屑与商贾为伍,王爷不该让他继续监管。”
“这些本王清楚,以前都是解语……”杜恪辰又是叹出一口气。
钱若水微微挑眉,“王爷若是不嫌弃,我可以代管。”
“你?”
钱若水点头,“王爷不要忘了,我掌的是钱家的中馈,不只是庄子和店铺每年都要入帐,还管着几家商号,都是京城极赚钱的铺子。”
“本王倒是有耳闻,钱家小姐治理内宅是一把好手,赚钱更是当仁不让。打着钱大人的旗号,不知道敛了多少财呢!”杜恪辰揶揄,“本王看过你的嫁妆清单,一年的收益都快赶上镇西军的军费。”
军费是个敏感的话题。
钱若水聪明地绕过,“我听说王爷让人封了春风阁。”
杜恪辰没有否认,“有问题吗?”
“我是春风阁的幕后老板,王爷觉得断了我在凉州的财路,有没有问题?”钱若水不介意让他知道,眼波一横,娇嗔道:“嫁妆在王爷手上,又封了我的铺子,王爷还说喜欢我呢,都是骗人的。”
“本王不喜欢那霍青遥。”杜恪辰摊了摊手,“他胆敢在本王面前牵你的手,本王没把他的手剁了,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封他铺子他还敢跟你告状,信不信本王明日就打发他回京去。”
钱若水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那你把我也打发回京吧!”
杜恪辰哀怨地看着她,眸光如水,语气软了下来,“春风阁真是你的?”
“嗯。”她答。
“东西都挺贵的。”
“物以稀为贵。”
“可买的人挺多的。”
“那还用说吗?”钱若水沉着脸,问一句才答一句。
杜恪辰起身,“你和霍青遥……”
“我是厉王的侧妃,皇上亲赐的。”
“好吧。”杜恪辰叫来叶迁,拿着他的手谕到州府,解了春风阁的封。
“那我方才说的事呢?”钱若水暗自一笑,“王爷,不妨直说,镇西军缺钱又缺粮,楼氏这几年虽然赚了些钱,但还不够应付朝廷的赋税。我从户部的公文上看到,西北这几年抽的赋税很少,大部分是王爷自己拿银子填补的。”
杜恪辰勾唇浅笑,“本王若是想要银子想要粮食,轻而易举。”
“这点我相信。”他若是想要便能要到,只是眼下并不是翻脸的时候。但是,钱若水曾经问过父亲,以杜恪辰手握的重兵,杀进京城改朝换代并非难事,为何他甘愿被皇上打压折磨。父亲也是不解,只能说杜恪辰顾念兄弟之情。可在她看来,他与皇上的情份还没有与管易深。
“明日,本王去找管易,开了府库把嫁妆还给你。”
“王爷……你这是?”钱若水笑逐颜开,“你答应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空手套白狼,这里不是京城,本王也没有钱尚书的家底丰厚,你又是挥霍惯的人,就算不是因为这些,也是要还你的。”杜恪辰轻抚她的发,“只是你是不是该把夏辞西下的单子做好。”
钱若水明媚地笑开,“王爷还记得夏辞西啊!”
“你的故友太多,本王想不记得都难。”他对她知之甚少,唯一的了解来自京城暗人搜集的消息。然而,钱若水掌家颇为高明,他的人至今都近不了户部尚书府。她到凉州后,才有机会混进去,得到了消息也甚是有限,钱家对这位小姐颇为敬畏,人走了都没人说她的不是。
“王爷可有认识的农舍?我对西北不熟,但求王爷指点迷津。”她双手交握,诚恳地请求,“先前去过一趟,竟遇到楼氏的人,谁知道再去会不会遇到其他的,还是王爷带我去吧!”
“也罢,本王倒是有信任的人。本王安排一下,陪你出去走一趟。”杜恪辰牵着她的手出了书房。
新月如钩,遥挂天际,难得没有寒风呼啸。
握着他温暖宽厚的大掌,钱若水突然说:“其实王爷是否想过,我可以让父亲大人向皇上施压,增加明年镇西军的军费。”
杜恪辰脚下一顿,沉默半晌,“还是算了吧,平白让尚书大人与皇上生了间隙。旧党与皇上本就不睦,若是尚书大人公然声援镇西军,怕是会惹怒了皇上,于钱家无益。”
钱若水却不担心,“以前是没人敢在朝会上提,皇上就当没人过问,能压便压。若是有人在朝会上提出来,皇上碍于兄友弟恭这层遮羞布,他也不得不同意。你当我会傻得让父亲自己去提吗?”
“那倒也不妨一试。”
杜恪辰避居西北后,朝中大臣无一不与他划清界限,他是死是活,没人关心,只要蛮戎不敢在西北造次,就没人记得起大魏泰半的江山是他打下来的。
第二日一早,杜恪辰去了凉州大营,钱若水挣扎着不想起床,抱着被子继续睡她的回笼觉。
半梦半醒之前,她似乎看到霍青遥坐在她的榻前,笑着凝视她。
她猛然惊醒,拍着胸口压压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转眸望向窗外,已是日上三竿。
霍青遥无奈地耸肩,“王妃让我来的。”
钱若水眨着迷茫的眸子,“她又想做什么?明知道你公然叫嚣是我的情郎,还把你叫进府里,是想坐实你我的奸情吗?”
霍青遥暧昧地笑了起来,轻佻地抚上她的脸,“果然是用春风阁面脂的人,吹弹可破。”
钱若水瞪他,捏着他的手腕反转,痛得他都快哭出来了,直喊饶命,“饶命啊,佛儿,看在我大老远从京城赶来的份上,为你鞍前马后效劳,你就饶了我吧。”
“看在你昨天戏演得不错的份上。”钱若水松开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就是衣服臭了点。”
霍青遥得意地奸笑,“不臭能行吗?万一王爷走上前认出来,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演得不错,就是那马找得差了点,还装什么汗血马,我都替你臊得慌,还好意思说是我的青梅竹马。”钱若水使劲地挑毛病,“要是让夏大当家知道,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霍青遥后怕地缩缩脖子,“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吧!”
钱若水坐起,掀开被褥下地,“我从王爷那里要了胡商的监管,首先我要让胡商不能自由进入平原腹地,只能在西北各处设立的互市交易。当然,在这之前,还必须先确定互市的地点。”
“我可以陪你走一趟。”
“你不行。”钱若水伸了伸懒腰,“你昨日太过张狂,惹怒了王爷,且西北是他的地盘,我孤身一人四处走动恐会有危险。”
霍青遥正色,“听夏公子说起过你们遇刺,西北还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钱若水无奈,“你没对夏大家当多嘴吧?”
霍青遥拼命摇头,“我哪里敢对他多说半个字,他每次出场都好像是冰雪消融,冻得小爷直哆嗦。”
夏辞西是一个笑里藏刀的人,看着人畜无害,笑脸相迎,其实他是一个外热内冷的,谁也猜不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钱若水一直很庆幸,夏辞西是她的表兄,而不是敌人。
“等等。”钱若水倏地回眸,“你方才说是王妃叫你来的?”
看到霍青遥太高兴,以至于忘记了她为何会在王府,而且毫无阻挠地进入她的寝室。
霍青遥东张西望,对厉王府的简陋甚是嫌弃,“嗯,王妃听说春风阁开到凉州,想要些面脂和香粉,便让我到府中给各位女眷先瞧瞧,都需要些什么。王妃和石氏、闵氏各要了两套面脂、香粉,还给府中的一等丫鬟每人一罐春回大地,还真是出手阔绰。我正要走,王妃说还有你这没要,让我自己过来问你。她听说咱俩是旧识,就没让人跟着。我也有话要和你说,便过来了。”
“你真糊涂。”钱若水气结,轻斥道:“这是厉王府,不是京城的户部尚书府,任你自由来去,如同自家的后院。我现下是厉王宠妃,你一个外男,擅闯侧妃寝室,要是被人看到,那可是有嘴都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