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害臊(1 / 1)

依然没有注意到顾钧对她的称呼已经变了,而且以为他说的是当着薛凤举同僚的面,骂他小人的那次,有些好笑地说:“那也是逼不得已,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更何况是人,想要不被别人左右命运,便只能自己奋起挣扎了。”

顾钧垂眸抿了一口酒,轻轻说道:“好一句不想被别人左右,就要奋起挣扎。”

依然笑道:“这是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可不是我的杰作。”

顾钧抬眼看着她道:“你上来可不只是要跟我说这句话吧?”

依然无奈一笑说:“还真没什么别的事情,无事可做,见将军在这里喝酒,就上来打个招呼。”

顾钧点了点头道:“如此……”

随即两人又无话可说了,这时依然的一壶酒也上来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看向对面的顾钧,他却是端着一杯酒举到嘴边没动,双眼盯着窗外默默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几次相处以来,顾钧给依然的感觉就是他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似乎肩上总是压着很重的担子,以他的身份,二十多岁的年纪,明明该是风流倜傥肆意自在的日子,就像薛凤举那般,却总是扮演苦行僧般的角色。

全叔说他打小跟着林将军,他一个侯门贵公子不知该有着什么样的经历,才能养成这样暮霭沉沉的性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依然开口说:“顾将军,想向你请教个问题。”

顾钧回过头来看着她,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

依然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顾将军该是通晓大梁律法,若是一个妇人被休,‘七出’具体是哪‘七出’?”她这句话说出口之后,立马就后悔了,顾钧是什么人,她了解多少?却这样直接开口问这样隐晦的问题,会让他怎么想,怎么看她?只是话已经出口,已经收不回来了,她不由地心中有些懊恼。

顾钧却并没有对她这个问题表现出异样,语气没有波澜地开口说:“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多言、盗窃”,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世人只关心‘七出’,却还有‘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便是‘三不去’,但若是夫妻义绝,便是三不去也拦不住”,说罢他抬眼看向依然,“杜娘子父母皆无,无所归,占了三不去之一,若是薛大人执意不肯休妻,官府出面也没用。”

杜依然默然,没想到顾钧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如果薛凤举坚持不肯和离,那她便是不要了这什么名声之类的,也会让薛凤举休妻,只是被顾钧这样一说,她又不知该怎么办了。

只是顾钧接着又道:“不过,还有一种情况是父亲出面替儿子和离或者休妻。”

依然苦笑着说:“将军就别逗我了,有话你就一口气说完吧,我这两日这心里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吃不下睡不稳,许多事情我也都不懂,也没有一个人能给我出个主意,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顾钧往酒杯里续酒,看着酒杯渐渐被倒满,语气莫测地说:“杜娘子和薛大人何至于走到这般地步?一日夫妻百日恩,若是有误会说开了就好,不到万不得已……”

依然抬了抬手说:“这不是误会不误会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我的原则或许可笑,或许以后会让我走进死胡同里,但是在我把自己堵死之前,我绝对不会放弃。”

顾钧喝酒的动作顿了顿,依然以为他会开口问她的原则是什么但是他并没有问,而是接着道:“薛大人的父亲薛学士曾任过太学院院长,地位不可谓不高,但是薛学士深明大义,对妻子用情至深,杨夫人出身不高,但是薛大人一生只娶她一个,没有再纳妾,便是杨夫人过世之后,也一直独居别院,身边再无粉黛。”

依然开始还没有听明白,等他说完之后,立马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由心中一喜,却见顾钧抬眼又道:“若女子和离,便有权索要出嫁之时娘家陪嫁的嫁妆,据顾某所知,当初杜娘子出嫁之时,绕了兴庆城半周的嫁妆可是让整个京城多了好一段时间的茶余谈资……”

听顾钧说完,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依然一定会跳起来抱着顾钧大叫一声“恩人!”

她的两个脸蛋因为兴奋而有些发红,一时有些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将自己的酒杯倒满了,端起来对着顾钧说:“场面话我也不说了,今日将军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这杯酒我就先干为敬了,”说完一仰脖子将一杯酒灌了下去,只是一时喝得急,一下子呛到了,捂着嘴咳个不停,最后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钧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淡青色的帕子递过去。

依然急忙接过,将胸前衣襟上的酒渍擦干净了,又擦了擦嘴角和发红的眼睛,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我有些太高兴了。”说着将手里的帕子递过去。

只是眼看帕子已经到了顾钧的手边,她看到上面粘的一片口水,脸上一红急忙缩了回来,看着顾钧还在半举的手说:“帕子脏了,我替将军洗洗吧,下次再见的时候还给你。”

顾钧默默看了她一眼,看得她颇为不自在,不过好在他并没有坚持,收回手淡淡地说:“随你。”

随即顾钧又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依然摸了摸脸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顾钧垂眸说:“没有,只是觉得你的眼睛有些不一样。”

依然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不一样法,但既然人家不再说,她也不好追着再问。

两人又默然坐了一会儿,直到依然觉得有些头晕的时候,才发觉因为这个时候的酒太淡,自己不知不觉将壶中的酒喝下去大半。

急忙停住,对顾钧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阿夏还在下面等着我呢,要不然一会儿该着急了,”说着她往腰里摸钱袋,摸了两下却摸了个空,她才想起来,这次出门是临时起意,身上并没有带钱。

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对面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窘态,还在自顾自地慢慢夹了一小块豆腐放进嘴里。

依然停下了掏钱的动作,将两只手放到桌子下绞在一起,吞吞吐吐地开口说:“顾将军,那个……我今天出门没带钱……你看能不能……能不能……”

顾钧头也不抬地说:“没带钱还去逛首饰铺子?”

依然自然不能说那是因为我要骗过全叔的眼睛,不让他怀疑我去看你的宅子有什么意图,只能掩饰性地嘿嘿一笑说:“您好歹还是侯府贵公子,不能小气地连一壶酒都……”

依然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看着顾钧慢慢变冷的脸,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只觉得从对面之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迫人的压力,让她不知不觉间心脏发紧,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浑身发冷,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顾钧脸色阴沉地几乎能滴出水来,冷冷地看着她说:“这话你听谁说的?”

依然结结巴巴地说:“什么……什么话……”

顾钧冷声说:“我是侯府公子这句话。”

依然看着他有些阴戾的脸,心中发冷,害怕地声音有些发抖,不明白刚刚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因为这一句话就突然变成这样,但仍旧强作镇定,“这件事情并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你有什么好回避的?”

“滚!”

依然浑身一抖,诧异地看着他,听到他森声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她只觉得脸上滚烫,心头压抑地苦涩,急忙站起来,却因为喝多了酒重心不稳,一下子将身后的椅子踢倒,身子一踉跄差点歪倒,她急忙伸手扶着桌子才站稳身子。

此时因为不是饭点,所以酒楼中人并不多,他们这里椅子倒地的动静有些大,不少人都扭头看过来。

依然扶着桌子回头看了顾钧一眼,却见到他只是用力捏着酒杯,浑身上下纹丝不动,仓皇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松开桌子便脚步踉跄地往楼下走,一直出了酒楼大门,她还是觉得脸颊滚烫。

匆忙走向马车,爬上去靠在车壁上,大声对外面的全叔说:“全叔,走,快点回去!”

全叔听她声音不对劲,急忙一抽鞭子启动马车,阿夏本来在车里打瞌睡,杜依然突然闯进来吓了她一跳,又闻到她身上带着的酒味,看到她脸上有些不正常的脸色,更觉得惊讶,忙问道:“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依然闭着眼睛将脑袋枕在车窗上吹风散酒,让头脑冷静下来,闻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点害臊,对,只是有些害臊……”

阿夏见她情绪有些不稳,也不敢再问,只能坐回去有些忧虑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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