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哦,不,是一直在抖,但此刻却是发自内心的震撼的抖。[燃^文^书库][].[].[com]她不敢相信,抛下夜惊兰,又哆哆嗦嗦跑回火堆旁,就着火光,她把手里东西一递,递到火堆前。
那是宫女的帕子,从制式上就能辨别,绢料比一般女孩家用的要细,却也不及贵族豪门里千金小姐所用。
这帕面上,所绣梨花样式十分特别,因此那天,她匆匆看了两眼,便记在心里。
当天她将它扔弃在地上,却不想……它在这样的情形下,回到她手里。
握着丝帕,还能闻见丝丝缕缕洗过后的清香,混杂着一缕他身上淡淡男性香气。她跌坐在地上,哭笑不得,原来那天,他根本就知道是她。
他将这帕子捡起,洗了后蕴在怀里,这算什么意思?
夜惊兰,你就一烂草!
明明有喜欢的人,却还要沾惹别的女人。
望着手里丝帕,苏茉一脸哀愁,现在她要怎么办?
夜惊兰,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妃,你让我怎么办?
苏茉回到夜惊兰身边,拿起丝帕,使劲揩了揩鼻涕,再把湿糊糊的帕子和火折子一起,原又塞回他的衣里,就当没看见。
她费力的把他拽进庙里,欲哭无泪的咬破手腕,将流出的血滴入他的口中,心想你要是天天发病天天晕,老娘就是个血袋也要被吸干。
“咳咳……咳咳咳……”忽然间他发出一阵咳嗽,人却似乎并没有醒来,苏茉狐疑的伸出手,去探夜惊兰的额头,手心滚烫。
她撕下一块布料,潦草包扎了手上伤口,抽了一只火棒,望了望黑漆漆的庙,深吸口气,进去想找找看是否有御寒的东西,却莫名生出股畏惧。
她原本胆子大,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记忆深处的回忆,让她对这庙宇直觉有种心慌感。
“咳咳……咳……”夜惊兰不停发出低低的,沙哑的咳嗽声,火堆旁,他的身体似乎微微蜷在一起,像是十分痛苦。
苏茉心下一沉,握紧火棒,走了进去。
漆黑漆黑的庙宇里,微末的响动也能听得清楚,她赤脚慢慢往前挪,时不时磕碰到地上散落的狼藉,呼哧的火把,在她的脸面前摇曳轻晃。
咔嗒,冻伤的脚一个不稳,踢到什么,重心不平衡地摔了出去,好在她身手快,急忙稳住了自己,只是火棒哧溜掉到了地上,火在地上跳动。
忽地,好似有什么画面也跳了一下。
那画面从眼前忽闪一逝,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曾来过这里……又或者说,有人曾来过这里,而画面像时空交错般,跳到了她的眼前。
和那个梦有点点类似。
她几乎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但好像是个女孩的影子,却又不像是苏茉,又或许都看错了。
不论是什么,她捂着突突的心跳,战粟地飞快拾起火棒,硬着头皮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摸索,最后,没找到衣物被褥之类,却找到几只粗厚的装粮的麻袋。
她把麻袋拿了出来,抖了抖灰尘,还算干净,铺在夜惊兰身旁,将他扳上来,自己便窝在他身边,冷梭梭地搓着僵麻的手脚,呼哈着点点热气,期盼着孟容他们能够快点找来。
然而,彼时孟容他们跟着小狐,来到碎雪山,已经是夜半深更,一场暴风雪陡落,压倒几棵大树,又有一处路段在暴风雪中塌方,刚好阻了上山顶的路,孟容几个内功不及夜惊兰,想一口气飞上山顶,几乎不可能。
庙宇外,风雪呼啸,苏茉又累又困又饿,顾不得那多,她靠近夜惊兰怀中,四肢交叠着挨上来,折腾了一整晚的她,精疲力竭,一边打着冷战一边半沉半寐的睡去。
睡到梦沉时,陡然有只手狠狠握住她的手腕,她唬得一抖,幡然把眼睛睁开,这不睁还好,猛地就对上一双寒冽的眸,黑睃睃地近在咫尺地望着她。
她发誓那瞬间差一点就把他当鬼拍死。
他握住她的手,握得极紧极紧,她疼苦不堪,只听他低低沉沉道:“小白!小白!小白……不要走,陪着我,陪着我!一辈子……”
“不要离开我!小白,娘死了……”
“小白!小白……答应我,一辈子,不许离开!”
苏茉愕然,这才发觉,夜惊兰并没有醒过来,他只是陷在梦呓里,似乎这个梦是关于他年幼时的回忆。
她怔在他怀里,四肢逐渐僵硬。
小白?是谁?白琳琅?
感觉到他微微颤粟的身体,她心里茫然凄苦,张开另只手,抬起又落,在他背上用力按下,搂紧了他,轻拍着安慰:“嗯……我不离开你,永远永远守着你,一辈子。”
泪水从她眼里直直跌落。夜惊兰的身体逐渐暖意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眸缓缓闭上,只是那握着她的手掌却紧紧抓住不放,不论她怎么甩都挣脱不开。
然后,她明白了,碎雪山初遇,他救她或许只是因为她也叫小白……
晨曦的曙光,薄如蝉翼,微微透过破败的窗棱照进来。
黑蒙蒙的庙宇里,旁边的地上,是一簇只剩下零星星火的火堆。
他的怀里窝着女子柔软清香的身体,清丽的眉心轻轻蹙着,如胭脂染了的红唇微微殷肿,衣下是触目惊心或紫或红的吻痕,她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脚抵着脚磋磨,那双脚被冻得不轻,冻结的淤血生了疮,又红又肿。
双臂一托,将她搂入怀中,放在膝上,伸手握了她的玉足裹在掌心里,缓缓运着内力,将冻结的淤血打散。
她忽然翻了下身,把脸朝他心口,不安的窝了窝,细长的睫毛蕴着湿气,在晨曦中微微颤动:“爷爷……我想回去……”
他手臂一紧,将她的身体狠狠箍住。从成亲时起,总有种感觉,像是时时刻刻她会从他面前消失,凭空消失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她的身上有许多解不开的谜,就像这个世界从不属于她。爷爷?如果他没记错,她的爷爷过世得早,她根本不可能见过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