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光线猛地一亮,吴之荣从地上爬起来,只见一个全身黑衣,连面孔都藏在黑巾背后的男子正冷冷注视着自己。那瞳孔中射出的光芒,摄人心魄。
“看信吧。”黑衣人的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
吴之荣不敢怠慢,心情忐忑的拿起手中信看了起来,很快读完,脸上的表情可谓丰富至极。
他在扬州官场,虽自称是平西王吴三桂的远房侄儿,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平西王会以世叔的口吻,亲自给他写一封信来。尤其是,这封信的内容还是如此惊悚而恐怖。
——居然是约同他做内应,密谋造反的密信!
信中说,将来平西王在云南举兵时,要他吴之荣在江南一带趁机策反大臣、制造混乱、甚至直接起兵响应。大事若成,就封他当一个大大的官,封王拜相,美女三千,全都不在话下。
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此时就摆在眼前,只要他答应信中的要求,一切都将不是梦。
然而吴之荣却觉得这封信重逾千斤,捧在手里,怎么都有种捧不住的感觉。造反,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他吴之荣以污人造反而发达,对造反者的下场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他绝对不敢以身试法的禁域。
“这,这,吴世叔的要求,请恕小侄不能答应。”吴之荣额头冷汗直冒,背心被汗水打湿,活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这一刻,他只想双手一扬,把这烫手的玩意儿给扔到九霄云外去!
“信你已经看了,吴大人,你认为还有拒绝的余地吗?这种大事,若是被泄露出去,你以为会有什么后果?”黑衣人的声音更冷了。
吴之荣全身都颤抖起来,此时他才想起,这封信的内容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的,假若自己拒绝,对方会怎么处置自己?
——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我,我……”他浑身筛糠一样,软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只好匍匐着求饶,“我没看过,那封信我没看到……不,今晚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有见过你……求求你,这位壮士,大哥,大爷,你饶我一条狗命吧。”痛哭流涕。
陆成再次冷哼一声,心里却有些腻味,欺负这种毫无骨气的人,真是没有成就感啊。
懒得和对方再扯,陆成最后说道:“不可能饶恕你了。吴之荣,你在这里当逍遥知府,可曾想过当年被你害死的江南名士?又可曾想过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平民百姓?今天你既然不愿追随王爷共谋大事,那就先到阴曹地府去吧,记得告诉阎罗王,是平西王吴三桂杀了你!”
剑光一闪,已然割下了此人的头颅。
陆成表情冷漠,心中古井不波,浑然没有第一次杀人的变|态|快|感,亦或者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就默然的站在原处,看着吴之荣的脑袋咕噜噜滚了两滚,死不瞑目。
这贪官大概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自己害了江南名士和平民百姓,会由平西王来找他报仇吧。
片刻之后,陆成从吴之荣手中抽回那封信,放到油灯上点燃。火光蔓延,信纸很快燃烧起来,不多时就烧掉了大半。正在此时,陆成忽然将火苗吹灭,把剩下的小半页书信,扔在尸体旁边。
不久之后,陆成手提包裹,和方怡、沐剑屏一起没入夜色之中。
最迟明天早上,吴之荣府上的人就会发现主人已死,而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他们会判断出吴之荣的死因。
——那必然是吴三桂约同吴之荣密谋造反,在吴之荣拒不答应的情况下,传信的信使为了保密,杀害了这位扬州府的忠义官员。只是那信使百密一疏,临走前本应烧掉的书信,却因没有燃烧完全,留下了蛛丝马迹。而那小半页信纸上的只言片语,已经足以暴露谁才是杀人真凶。
真是天衣无缝的嫁祸之计!
唯一的破绽,就是为什么那送信的密使会割掉吴之荣的脑袋,并将之带走了。
不过这个问题,自然有扬州府的官员和巡捕们操心,和陆成却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当晚,陆成三人翻窗悄然回到客栈,提起早就收好的包袱,准备再次离去。临行前,陆成敲响了隔壁阿珂的房门。
然而房内并没有传来阿珂的应答,反而有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毫无头绪的胡言乱语着。
陆成听这声音颇为熟悉,眉头一皱,便毫不犹豫的撞开了房门。只见原本应在房内等着自己的阿珂,此时正安静的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而在床头的位置,一个年轻男子拎着酒壶,喝得醉醺醺的,一边用朦胧的醉眼贪婪地看着阿珂,一边还在胡乱朝自己嘴里灌着酒。
正是差不多已被陆成忽视的郑克爽!
这混账,是怎么闯到阿珂房里来的?他对阿珂做了什么!一时间陆成只觉得热血上涌。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陆成早已让阿珂对自己产生了好感,而郑克爽因为第一次和阿珂见面时,手下人出言调|戏,加之他自己表现逊色,早已被排挤到了路人甲的位置。
谁曾想原著就是原著,已经被自己扭转得差不多的情节,居然还会峰回路转,让郑克爽这贼子突然爆发!
陆成今晚杀了人,正有股邪火无处发泄,见到此情此景什么也不想了,长剑一出,直刺郑克爽。
嗝——
恰逢郑克爽打了个大大的酒嗝,神志不清的滑倒地上,差之毫厘的躲过了这一剑。睡眼迷糊中,他还面带讥诮的看了陆成一眼,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和愚蠢。
陆成猛抬脚踢了这烂人几下狠的,头脑稍微清醒了点。
转头看阿珂,只见她神态安详的睡在床上,衣着整齐,还有一个收拾好的小包裹放在胸腹之间,被两只素白的纤手压住。原来她已经收好东西,只等自己来叫她走了。
没有被轻薄的迹象,还好……
陆成有点哭笑不得,这姑娘真是太大意了,居然被人下了迷药。这要是自己再晚几个时辰回来,或者郑克爽没有喝酒,是不是她就稀里糊涂被人得手了?
原来的情节中,可没有郑克爽对阿珂的这一出戏。不知道是没写,还是因自己到来产生的蝴蝶效应,引发了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