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午时将近,这七月流火的天自是燥热,出城不过八九里,文弱的郭佳已是又累又乏。www.dashubao.cc大△书$包$小%说二人在官道边寻了个林荫树下,也顾不上什么仪态斯文,半坐半躺歇了起来,那一向风度清雅的郭佳更是宽衣解带,坦胸露乳,一手扇扯衣衫,一手拿着水囊,咕咚生咚就是一通牛饮,全然没有半点书生士子应有的气质和风度!
叶子苏看着了无风度的郭佳,淡笑不语,这也确实难为了他,巳时三刻,午时将近,再加这七月流火的天,人家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跟着自己城里城外十来里这么一走,换谁也顶不住不是。
“我说子苏啊,你是不是想玩死我!”,缓过气来的郭佳放下水囊,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这哪是让我陪你上西山吶,你这分明就是想把我弄坟里,永垂不朽的架势!”
叶子苏喝了一口水,正色道:“哥,你这么一说可就当真不厚道了,伤感情!我先前不是有点事情耽搁了吗,你说我两位师父千山万水的远道而来,作为弟子门生的我能不端茶递酒侍奉侍奉吗?”
郭佳懒懒的侧了侧身,伸手掐了根青青野草,漫不经心地剔了剔牙,叼在嘴上,点点头,啧啧道:“是该端茶递酒好生侍奉着,那蔡家丫头虽说是小了点,不过八九岁,但人家可是书香门第诗书传家,不止品貌出众,更是才赋惊人,弄回家养上个四五六七年,也就完全下得去手了。只是可惜了呀,可惜了那城东包子铺王寡妇家的包子姑娘,还有那城西李铁匠家的锤子姑娘,人家指不定得多伤心吶!想当年,掷果盈筐的时候,人家两姑娘什么包子馒头匕首锤子什么的那可当真没少扔!”
叶子苏扬了扬眉,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要不是你傻不啦叭的站在我后边,那李家丫头的锤子能砸到我,我能不躲,能躲不开!”
郭佳斜眼瞟了瞟叶子节,调笑道:“你舍得躲,你一躲,能得到那李家丫头纤纤小手的温柔抚摸!那小手又白又嫩……”
叶子苏开始凝眉,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用手怕敲着牙,似笑非笑的斜眼瞟着郭佳,笑而不语!
郭佳立马住嘴。察颜观色的本事他是有的,适可而止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也还是懂的。真要管不住嘴,口无遮拦的说下去,到时候,吃亏上当倒大霉,欲哭无泪的,终究还是自己。那曹家最慧极聪的吉利阿瞒够精明了吧,可遇上眼前这个心生七窍七窍皆玲珑的家伙不一样被收拾得服服贴贴的,一句‘飞鹰走狗为荣,读书顶个鸟用’不赞得他吉利阿瞒没了半点脾气。思量至此,郭佳开始转开了话题,一改先前的轻佻,故作忧虑的说道:“咱别扯那些没用的,还是说点正经的,西山大营的事不简单呐!”
叶子苏抬眼四下望了望,正色道:“我游学数年,对于谯县以及西山大营的状况知之不详。此次前行,也是奉了父亲大人之命,手持匡辅兵符前去接管西山大营,说是务必要完整而彻底的掌控西山大营。事出紧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状况?”
郭佳皱了皱眉,正色道:“你有所不知,自你游学之后,势倾天下的太平道,便盯上了这儿,一部道门精英更是吃饱了撑着,搞风搞雨搞事情,也确实让谯县这一亩三分地儿发生了一些小故事,但值得庆幸的是,在谯县府衙和西山大营的强硬打击再加上四大家族的联手弹压,这些小故事并没有演变成他们心中所预想的大事故,一切,尽在掌握。但有个小问题,在那场传教布道的大渗透之中,可能有极少数身份隐晦的道门子弟以及一些别有用心之徒神不知鬼不觉的渗进了西山大营,其意欲何为,尚未可知。在当时纷乱不堪的状况下,我与大营的三位统领四位教官也曾对此进行过慎之又慎的商议,我们一致认为,在当时那人心燥动的情况之下,保证谯县以及西山大营的安定团结,才是重中之重,是以,难免顾此失彼!”
叶子苏皱了皱眉,冷笑道:“一场博弈一场棋,醉翁之意不在车!谯县这一亩三分地儿的烦人事自然没这么简单,道门自然是搞风搞雨的领头狼,可那墨家阴阳又岂是闲站旁边看热闹的绵羊,一个个没安好心,还真把咱西山大营当一盘烤熟的肉!”
郭佳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那些潜伏隐匿了数百年之久的诸子末学,可全都不是省油的灯,全惹上了,对咱未必是个好事,我们能否采用一些不怎么激进却又不失威严的温和手段来处理这件事情?”
叶子苏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四下望了望,悠悠道:“在我看来,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必太过伤神,相对于诸子纷争而言,谯县风波那只能算是一场闹剧,或者说,那只是两个无聊的人进行的一场无聊的博弈,根本就算不得台面上的争斗!你要记住,西山大营的底蕴,远非你所看到的那么浅显,而诸子末学的深沉,也绝非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叶子苏屈起食指,用指甲磕着牙,面色深沉的继续说道:“有些事,你知其一不知其二,知其二不知其三,西山大营的深沉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深沉得多!相信你也听说过那些关于西山大营坊间传言,有人说,西山大营镇守谯县二十年,守护的是大汉的王图龙脉,也有人说,西山大营守护的根本就不是王图龙脉,而是留候张良之墓,还有人说,西山大营之所以驻扎西山,根本就不是为了守护什么王图龙脉张良墓,而是镇压,以天下至强之军势,镇压谯县之地的天子气象,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莫衷一是众口众词。那依你看,你觉得应该是哪一种?”
郭佳取下口中的野草,饶有兴趣的调戏着地上一只落单的蚂蚁,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在我看来,那大都是些毫无根据的主观臆断和猜测,完全没有什么可信度!咱们好歹也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怪力乱神之说,听听也算了,当不得真!更何况,这些年我常在府衙走动,闲来无事,也曾有幸在谯县府衙的文库之中翻阅过太多的不为人知秘密文案,据文案所载,延熹三年,也就是跋扈将军梁冀身死族灭的第二年,威宗孝恒皇帝便亲下旨谕任命舅父大人为谯县县令,总揽谯县军政民生,且同时组建了西山大营并屯于谯县西山。更为奇怪的是,从延熹三年到如今的光和五年,屈指一算,舅父大人总揽谯县军政已足足二十余年,这二十年间,谯县的钱粮赋税从未上缴州郡,总是直入府库,再进西山大营,二十年来,从未有过半点例外,若遇灾荒之年甚至还有大笔钱粮军械莫名其妙的进入谯县府库,不知来处何来!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秘案之中,竟还记载着一条颇为奇怪的调兵记录:熹平六年,七月末,调兵五什,十月,归营五什有三。这条奇怪的调兵记录,忽然就让我想起了一件大事,熹平六年,羌胡出寇,鲜卑寇三边,八月,汉征鲜卑,天子遣夏育出高柳,田晏出云中,匈奴中郎将臧旻率南单于出雁门,各将万骑,三军出塞两千里,被敌重兵所伏,汉军大败,丧其符节辎重,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各将数十骑奔还,死者十七八,三将槛车征下狱,回京师问罪,贬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