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河的对面,一个老翁戴着一个蓑笠帽,正在河边垂钓,他很早就来了,坐了一个早上,到现在一条鱼也没看着,他不禁有些失落,站起了身,开始慢慢的收回鱼线,准备提着他的空鱼桶回家。
旁边一个中年人路过,跟他打招呼,“秦老伯,又来钓鱼了啊!”
“是啊,今天鱼儿都没睡醒,一条也没钓着,走咯,回去咯!”
对方干笑了几声:“这河里的鱼啊,恐怕是怕您老人家了,天天来钓鱼,技术又那么好,都躲起来了!”
“哎,岂敢岂敢,我钓鱼的技术也就一般,一般!”秦山说完,低下头,刚准备收拾自己的鱼篓,就听中年人喊了起来:“快看,快看,对面那姑娘,好像在用石头扔鱼!”
“哎,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玩玩扔石头的游戏罢了!”秦山不予理会,低着头继续收着自己的鱼线。
“哇,好多鱼,好多大鱼,浮出来了,都是那个丫头打的……”中年人惊得张大了嘴,这边秦老头才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
可是,当他漫不经心的将目光看向河对岸时,手中的鱼篓“哐啷”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秦山那长满络腮白胡须的嘴此刻张的老大。
只见越过飘荡着一层薄薄雾霭的河面,一个长发女孩独子一人卷起裤脚站在水边,她的左手像是托着一些小石块,右手正漫不经心的向上游扔石子,原本这动作也没什么稀奇,平常城里的娃娃们走到这条河边也常常会捡起地上的石子来扔,可竟然,她的每颗石子都能打中鱼,而且从河面漂浮的场景来看,只只都是大鱼啊!
看着那成片的大鱼正翻着鱼肚皮,在河面上扑腾,老翁咽了口唾沫,又擦了擦眼睛,他不会看花了眼吧。
他是钓鱼的常客,往常钓的鱼都还不错,近几天也许是天气转凉还是选址的原因,这边的鱼越来越少了,总是让他空手而归。
他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对面那丫头,连钓鱼竿和鱼篓都没带,就那么空手扔石子,竟然也能扔到鱼,还是一扔一大片,而且那鱼大的,比他这么多年见到的最大的鱼都要大一圈。
秦山的喉结再次上下滚动了一圈,带动周边褶皱的颈部皮肤晃动了一下。
“那姑娘,不是一般人啊!”旁边的殷笑看了看秦山滚落在地上的空鱼篓,又看了看对面扔石子的林夏烟,发出感叹道。
秦山将头上的蓑笠帽给摘了下来,他看得入迷了。那一颗颗石子百发百中,简直就是神了!
“走,你陪我一起去会会那姑娘!”秦山突然一把拉住殷笑的胳臂,也顾不得带上他的渔具了,抬脚就走。
他想去问问,这姑娘究竟什么来头,从哪儿学来的这打鱼本领,说不定,他也可以拜拜师,学学呢!
林夏烟见手里的石子都扔完了,便拍了拍手,将裤脚再向上卷了卷,兴奋的去河里捡鱼。
不一会儿,她便捡了一满筐的鱼回来。
待秦山拉着殷笑来到河对岸时,早就不见了林夏烟的影子。
“那位姑娘呢?”秦山疑惑而又焦急的左右看看。
殷笑则看着他这个老邻居笑道:“莫不是我们俩都看花眼了吧,或是我们遇到了天上的仙子!”
“怎么会花眼呢,明明一开始这里漂浮着好多大鱼来着!”
秦山手一指,却发现,河面上的鱼也不见了。
他摇摇头,嘴里嘟囔着:“真是活见鬼了!”突然,他一拍脑袋,“哎呀,我的鱼竿!”
林夏烟在任奶奶的屋子后院找到了一个板车,她用一个麻袋垫着,将这些鱼用板车推着,来到工厂的后门一个隐蔽的角落,悄悄售卖。
这么早,还没什么人,只见不远处来了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人,他看见这满满一大筐的鱼,两眼放着光。
“你这鱼,在哪里钓的啊,这么大,我可以买吗?”因为这年代还不能做生意,穿着制服的工人仔细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问她。
“可以,可以用票来换,也可以用钱!”
“多少钱一斤?”
“1毛!”
“给我来条大的!”
这个工人好久都没吃过鱼了,本来这个月挣得钱他是要寄回家的,可是看到这些大鱼,顿时就走不动路了,他馋的不行,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林夏烟拿着称一称,“刚好20斤!”
“给,这里是2元,刚刚好,不用找了!”工人用一根草绳提着这条大鱼,乐得嘴都合不拢,一路走还一路唱着歌。
林夏烟把卖的2元钱放进随身带的一个布包里,又继续观察着。
哪知,那个工人一路走一路便有人问他,你这鱼是哪来的呀?
他每次都指着厂子后门的方向:“后门那边!”
于是乎,就在林夏烟打着盹,觉得自己来的太早,没生意打算把板车再推回去时,一群穿着深蓝工装的工人便蜂拥而至:“等一下——”
林夏烟一看,乖乖,这做生意还真的是需要时机啊,这片刻就来了这么多人。
“我要这条,给我拿那条,给你钱,帮我称一下,我先拿到的……”
人群七嘴八舌,林夏烟都差点被他们围的喘不过气来了。
“别着急,大家都有啊,我打了好多的鱼,一个一个来,排下队啊……”
林夏烟这么喊着,貌似还是有些效果,一个长长的队伍顿时从这个隐蔽的小巷一直排到了厂门内。
林夏烟一个人忙着称鱼,又忙着数钱,累得都差点直不起腰来。
就在这时,纺织厂内管财务的老头冯云海从工厂里慢慢走出来,看到长长的队伍,他便疑惑地问旁边一个小伙儿:“都在排队干什么呢?”
好长时间没在厂边上看到过这么长的队伍了,冯老头倒是略微有些意外。
“买鱼啊,好大条的鱼,听说刚从河里打捞起来的,可新鲜着呢!”
一听有鱼卖,还在自己的厂子门口,冯云海顿时砸吧了一下嘴,摸了摸满是胡渣的下巴。
他快步走着,想看看是谁那么大胆,竟敢在这样的时期卖鱼。
可走了没几步就看见有工人手里拎着大大的鱼,一脸笑眯眯的和他擦肩而过。
若是就看到那么一条大鱼,冯云海还不觉得有多奇怪,可见到一个个工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二三十斤的大鱼,他就惊叹了。
这打鱼的人技术未免太好了吧!
当走到林夏烟的板车前,冯云海看着空空的板车,又看了看正在数钱的林夏烟:“姑娘,还有鱼吗?”
“没了,都卖完了,要买,明天赶早!还是这个地方!”
林夏烟算了一下子,总共一板车也就放了十几条大鱼,都卖完了,总共卖了10块钱还有一把零零碎碎的粮票、肉票以及布票等,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票票还有钱,林夏烟高兴地长舒了口气,挣钱的感觉真好啊!
这边喜滋滋的将钱放进钱包再揣进随身挎着的布袋子里,那边林夏烟准备推着板车离开了。
冯云海看着林夏烟,突然脑袋一激灵,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快走两步,赶到林夏烟跟前来,笑着问道:“你,不就是昨天开会时新来的厂长秘书林夏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