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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匪穴密谋(1 / 1)

第二天,金鸡岭上伙夫头子石心伍端着一碗汤面走进了紫竹的屋子里。这是一个六旬左右的老头,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刻下了许许多多的沧桑痕迹。他走进屋子里,道:“姑娘,如今就是这么一个世道,你就认命吧!”

紫竹恨恨地道:“你们这帮丧心病狂的狗强盗,休要在我身上再打什么鬼主意!我就是宁愿饿死,也绝对不会吃下你们任何一点东西!”

谁知石心伍立即称赞道:“姑娘真是好有气魄!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子,此时只怕吓得哭哭啼啼了,哪里还敢痛骂他们!”

“他们?难道你与他们不是一伙的?”紫竹的心中产生了怀疑,马上住了口。

石心伍又接着道:“人人都是父母所生,也会养儿育女,他们何苦一定这么作孽呢!”

“看来这个老强盗的良心尚未完全泯灭。”紫竹这么想,心中的气愤消去了不少。她又聪明伶俐之极,立即想到如今别无逃生门路,或许这个老头就是自己逃生的希望,于是立即反过来劝道:“杀人放火,抢劫财物,天怒人怨,人神不容!你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家,何苦混在强盗窝子里作孽呢?”

石心伍叹息了一声,道:“姑娘,你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可是你又哪里知道呢,这种日子又岂是我心甘情愿过的!”

紫竹心中有了一线希望,于是问:“那么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石心武缓缓地说道:“我本是湖广之人,家里原来有妻子、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由于战乱不止,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了。”

紫竹不由得惊奇地“啊”了一声,战争之残酷和惨烈,乃是她以前万万没有想到过的,从此她对战争便有了深恶痛绝之心。

石心伍继续道:“古往今来,凡是做强盗的人都没有个好下场,不说被官府捉住治罪,就是死了以后,也必然下地狱、堕轮回、痛苦不堪!因此,只要还有一线生存的机会,人们大都不会甘心情愿沦落为强盗!”

紫竹吃了一惊,原来她以为,强盗之流必定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也是人人自愿上山的,没想到还有像石心伍这样被迫上山的可怜之人!这时候,她又想起了神仙姑姑要她拯救其他人的话,便问:“山寨之中还关押着其他人吗?”

石心武道:“这强盗窝子又不是官府,关押其他人干什么?他们看不顺眼,就会杀掉!”

紫竹顿时明白了,神仙姑姑所讲的其他人,一定就是像石心伍这样被迫为匪之人,而且这种人在山寨之中还为数不少,于是继续问:“你们何不悄悄地下山投降了官府呢?”

石心伍叹息道:“我们要投降官府,其实也有难处啊!”

紫竹诧异地问:“你们有什么难处呢?”

石心伍愤愤不平地道:“首先,高强就不准我们投降啊!”

紫竹问:“你们都害怕高强?”

石心伍道:“高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心狠手辣。他要是不开口投降,我们谁敢提起此事呢?况且我们也还害怕官府呢。”

紫竹糊涂了:“为什么你们还要害怕官府呢?难道官府会不同意你们投降?”

石心伍痛心疾首地道:“因为我们毕竟当过强盗,什么时候官府都可以跟我们清算旧账。还有,我们中间良莠不齐,有的人后来也可能重新犯事,到时候,我们还不是要受到他们的牵连!”

紫竹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还有这么多的顾虑在其中?”

石心伍痛苦地道:“是啊!这就是为人之难!我们中间的许多人,本来就是因为官府各种各样的逼迫方才上山为匪的,他们又怎么能够不对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担心呢?如果没有官府确切的保证,我们下山投了降,恐怕将来也是死路一条!”

紫竹大义凛然地道:“老人家,如果你们真有投降之心,我是柳范的外甥女儿,能够见到嘉州的最高长官。我负责前去说服嘉州官府,让他们赦免了你们以前的全部罪过!”

忽然一人走进门来,高声问:“紫竹姑娘,此话当真?”

紫竹一看,来人便是唐牧。虽然唐牧的长相还算文雅,但他毕竟参加过昨天的抢劫,所以紫竹对他没有一点好感,立即冷冷地回答:“你不是好人,我凭什么要担保你?”

石心伍忙道:“姑娘误会了!其实唐寨主是个大大的好人!他家住湘江边上,从小文武双修,因为乡中豪绅抢走了他的妻子,还杀害了他的父母。他一怒之下,杀死了仇人,逃难来到蜀中,走投无路之下,方才上山入的伙。”

紫竹惊讶地问唐牧:“原来你是这么上的山?”

唐牧虎目之中隐隐含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紫竹想了一下,仍然不能释怀地说道:“你既是读书人,就当知礼义,明廉耻,虽然被迫上山落了草,也不该跟着他们去干坏事!”

石心伍道:“姑娘,其实唐寨主并没有干过什么坏事。高强杀人放火,他还屡屡相劝。我被他们掳上山来,也是唐寨主力劝他们留下来的……”

“哦。”紫竹不禁有些意外。

石心伍继续道:“虽然唐寨主也参与了昨天的抢劫活动,但是事前他曾经尽力阻止,事后他又竭力主张放你下山。就是今天我们的谈话,也是唐寨主假借派我劝说你,故意这么安排的。他其实想通过你找个稳妥的办法,借机投降了官军!”

紫竹明白了过来,立即抱歉地道:“是我错怪了你,唐牧!”

唐牧平静地道:“没什么,误会我不要紧。但山寨之中数百人逃生,却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不能丢失!”

紫竹又疑惑地问:“你们既有此心,何不早说呢?”

唐牧叹了口气,道:“此事必须极端机密,否则祸患无穷。你是柳别驾的外甥女儿,我们这才相信得过。”

紫竹点了点头,又问:“你们现在怎么打算呢?”

唐牧道:“我们悄悄地放你下山,请你立即带来官军,咱们里应外合,一起逼迫高强投降。”

紫竹想了想,道:“不行,你们放了我,高强马上就会知道,你们也就作不了内应。”

唐牧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如果那样,大不了与他血战一场!”

紫竹又道:“不行,大战一场,又会死伤不少人。不如你们随我下山,将来我们再设法上山,拯救被迫为匪之人。”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与神仙姑姑交往以来,她的内心之中已经逐渐地进入了悲天悯人的境界。

石心伍也不同意,道:“也不行,如果没有了内应,官军很难攻破山寨。”

紫竹想了想,又问:“高强有多少死党呢?”

唐牧不屑地道:“其实高强并无什么死党。他当初带上山来的那些游兵散勇或者战死,或者逃亡,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了。后来上山的人们,既痛恨他无恶不作,又害怕以后遭到上天的报应,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的,实际上既恨又怕。只要有人领个头,大家就会叛离他的。”

紫竹又问:“像你们这样想法的人有多少?如果要与高强交战,他们能够站在你们一边吗?”

唐牧想了想,道:“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人。真要斗殴起来,他们肯定支持我!”

紫竹放下心来,又问:“马迁和陈武怎么样?”

唐牧笑道:“他们也不是高强的什么心腹,只是遇事分不清好坏轻重,也跟着高强干了一些坏事,我们完全可以争取过来的。”

紫竹立即斩钉截铁地道:“高强三十年以前,带领那群游兵散勇,在嘉州毗卢庵中逼死了住持玄怡师太,又杀害了比丘尼十多人,纵火焚烧了毗卢庵。他罪大恶极,就是观世音菩萨在此也不会饶过他的。你们能不能杀了高强,再带领山寨上的全部人马投降官军?”

唐牧犹豫不决。

石心伍道:“高强不死,我们谁也莫想反正!”

唐牧仍然道:“到时候,我再劝劝他,如果还不行,我们只有与他恩断义绝!”

紫竹只得如此这般地对唐牧和石心伍说出了自己的计策。原来,她一边与石心伍和唐牧交谈,一边在头脑中细细地思量,如何才能实现既毁山寨,又救出众多被逼为匪的人,所以定下了一条奇谋。

唐牧、石心伍听后,心中大喜。三人击掌确定了方案。

最后,石心伍笑着道:“紫竹姑娘,现在你可以吃下面块了吧?听说你吃素,我特地只用了香油!”

紫竹好不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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